戚福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旁,每一步都显得悠然自得,仿佛时间对他来说是无穷无尽的。他那双黑色的鞋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是在演奏一场死亡的交响乐。当他走到俘虏身边时,他停下了脚步,鞋子无情地碾过糙汉那已经开裂的指甲,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城卫军的骨头就这点斤两?”戚福的声音冰冷而戏谑,仿佛他并不是在与一个活人对话,而是在把玩一件毫无生气的物品。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就像三九寒天里的檐冰,冷酷而无情。
听到戚福的话,马武立刻行动起来。他粗暴地将止血散按进俘虏的伤口里,药粉与鲜血相遇,瞬间沸腾起来,冒出一串串白沫。俘虏痛苦地仰起脖子,发出一阵咬碎牙齿的呜咽声,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然而,俘虏并没有停止他的话语。他突然像是癫狂了一般,嘶吼着:“是……苟洪大人!”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盐水浸泡过的砂纸,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让麻寨流干最后一滴血……”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着,涕泗横流,满脸都是痛苦和绝望。
俘虏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空气的寂静。他的脊背拱起,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爆裂的嘴唇在青石上蹭出道道血痕。“等周寨主顺从了蛮王,便是麻寨覆灭的那一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但那话语中的绝望和恐惧却如影随形,让人无法忽视。
戚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猛地俯下身去,他的身体前倾,仿佛要与地面融为一体。他的阴影如乌鸦的羽毛一般,迅速地覆盖住了糙汉那扭曲的面孔。
糙汉的脸上还沾着血浆,这些血浆已经干涸,紧紧地粘在他的下巴上。戚福用手中的短刃轻轻一挑,那血浆就像是被丝线牵引着一样,缓缓地被挑了起来。在暮色的映衬下,这暗红色的血浆拉出了一道细细的丝线,仿佛是生命的最后一丝挣扎。
戚福的声音很温柔,他轻声说道:“或许你还不知道啱城发生了什么吧?”他的呼吸吐出的白雾,仿佛是寒冷的冬日里的一股暖流,轻轻地飘落在糙汉那痉挛的瞳孔上。
糙汉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着,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马武突然抡起了一旁的竹筒,狠狠地砸在了糙汉的膝弯处。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糙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喊叫。
戚福见状,不禁抚掌轻笑。他手中的短刃依然稳稳地挑着糙汉的下颌,欣赏着他那濒死的战栗。而刚刚点燃的火烛,正好落在了糙汉脸上那道贯穿颧骨的伤口上,将那翻卷的血肉映照成了半透明的蝉翼,显得格外狰狞。
戚福缓缓抬起头,凝视着苍穹。暮色如同一层轻纱,将云霭染成了暗赭色。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着,仿佛是在吞咽着最后一缕天光。他的脊骨紧绷着,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弦弓,随时都可能断裂。
他的鞋子轻轻地碾着草叶,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当他转过山坳时,左膝的旧伤突然毫无征兆地抽痛起来。这疼痛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但他紧紧咬着腮肉,硬生生地扛住了这剧痛,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他的掌心抚过腰侧的佩刀,竟然感觉到有一层薄薄的汗水渗出。
在那座守门的竹楼前,阿兰正专注地过滤着草药。她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仿佛这已经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然而,当她不经意间瞥见那突如其来的来客时,手中的竹筛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猛地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细碎的药末如雪花般飘散开来,纷纷扬扬地落在了阿兰的裙角,留下了一滩苦涩的印记。她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戚福静静地伫立在三步之外,他的目光如同火炬一般,直直地落在阿兰身上。他看到少女急忙用麻布擦拭着双手,那素白的指尖上还沾着些许草屑,微微颤抖着。
阿兰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周姐姐她……她还在魇着,寨里的巫医刚刚才给她灌了安魂汤……”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就被戚福那暗哑的声线骤然截断:“有劳姑娘带句话,就说福寨的阿福求见寨内的主事之人。”
阿兰的睫羽低垂着,遮掩住了她的眸光。她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回忆,那是关于那天雪地上的那一抹殷红。她知道,戚福并非恶人,而且,他还曾经救过自己。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转达他的话。
最终,阿兰稍稍后退了半步,然后欠身施礼,动作优雅而端庄。她的鬓边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散发出斑驳的光影。
“阿福哥,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婆婆。”阿兰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仿佛春日里的微风。说完,她转身离去,裙摆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在她转身的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细声叮嘱道:“窗下有石凳,您可以先坐一会儿。”
当暮色如墨般泼洒在天幕上时,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层昏暗的色调。马武紧紧地攥着刀柄,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了一丝冷气,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他的紧张所冻结。他那身粗布衣服下的肌肉紧绷着,如同被拉满的弓弦一般,充满了力量和张力。
马武侧过头,目光如炬地扫向身后的二十余人。这些人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跳跃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也在他们颤动的喉结上投下了一片片阴森的阴影。每个人的眼瞳里都燃烧着紧张和期待,他们显然都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和危险性。
就在不久前,马武从一个糙汉的口中得知了伯言的下落。伯言是他们的重要目标,必须将他安全救出。此外,还有麻寨的一些男子也被牵连其中。这也是为什么麻寨会如此轻易地被他们拿下的原因。
然而,马武并没有继续深思下去。在这个残酷的年月里,只有女人和孩子才是无妄之灾的首选。他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他只是一个跟随少爷的人,执行着各种任务。少爷仁慈善良,这是他所知道的,但在这样的乱世中,仁慈往往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