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咬着牙刚想撑起身,顾北的脚已经落在他胸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将他整个人按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凉的青砖,能感受到砖缝里残留的湿气,混着身下菜叶被压碎的汁液,散发出更浓重的腥甜。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顾南偏头吐出一口血,溅在散落的青菜叶上,红得刺眼,与旁边发黄的菜梗、沾着的黑泥搅在一起,像幅潦草的泼墨画。他望着头顶顾北平静无波的脸,对方的影子投在他身上,遮住了那片晃动的阳光,仓库里的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远处菜筐里偶尔滚落的土豆声。
“服了吗?”顾北收回脚,语气听不出情绪,鞋尖踢到一颗滚到脚边的土豆,轻轻把它拨到一旁。
顾南抬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铁锈般的腥甜混着嘴角火辣辣的痛感,让他彻底清醒——顾北的实力确实远超他的预料,刚才那短短几招交手,自己拼尽全力也讨不到半分便宜,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若不是顾北有意收着劲,恐怕此刻他已经站不稳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气血,看着顾北说:“行了,别打了。正好,我给你安排个任务。”
顾北停下动作,微微颔首,等着他的下文。顾南往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音交代:“你想办法潜伏回去,混到四合院门口那些乞丐中间。仔细盯着他们,摸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是谁在主使这一切。”
顾北听完,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转身就要往外走。
顾南本来还有点不放心——那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这么多乞丐在门口蹲守,显然不是普通角色,顾北一个生面孔混进去,会不会被识破?可一想到刚才顾北展露的实力,连自己都不是对手,那身手对付这些场面绰绰有余,便彻底松了口气。更何况,他知道顾北有着特殊体质,寻常的暗算和试探根本伤不了他,这就让他更安心了。
顾南没让顾北直接出发,自己转身出了门,特意绕到旧货市场,挑了身最破旧的衣服——灰扑扑的粗布褂子沾着油污,裤子膝盖处磨出了破洞,和那些乞丐穿的没两样,甚至比他们身上的还显狼狈。这样一来,才能最大限度地掩人耳目,不引起怀疑。
等他拿着衣服回来时,顾北正坐在桌边,双目微闭,眉头偶尔轻轻蹙起——他在默默接收着系统传输的记忆,那些关于潜伏、伪装的技巧正一点点融入脑海。消化完最后一段信息,顾北睁开眼,看向顾南,语气带着几分机械的恭敬:“主人,到时候遇到情况,那些乞丐……是要杀,还是留?”
顾南笑了笑,把衣服递给他:“以后别叫主人了,显得生分。叫我哥哥就行。我会尽快给你弄个完整的身份,让你名正言顺地在这附近活动。”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那些乞丐不用动,留着他们还有用,正好可以当个幌子,看看背后的人下一步想干什么。但他们背后指使的人,一旦查到确切的踪迹和证据,不用手软,直接处理掉。”
说到这儿,顾南心里憋着的那股火又窜了上来——本来那些人针对的是他自己,他还能忍着性子周旋,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可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冉秋叶和孩子头上,这就触及了他的底线,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这种藏在暗处的祸害,留着只会后患无穷,不如趁早除根。
顾南望着顾北的身影,心里头那股子憋了许久的劲儿终于舒展开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本来还以为,自从和香河那边的娄晓娥断了联系,之前盘算的几条路子都得堵死,没成想顾北的出现竟带来了转机。有他帮忙打掩护,自己正好可以另起炉灶,琢磨个更稳妥的计划出来,这让他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顾南慢慢悠悠往厂里走,刚进大门,就瞧见杨厂长背着手在车间门口转悠。他连忙加快两步迎上去,笑着打了声招呼。
杨厂长转过身,瞅了瞅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顾南,脸上露出几分揶揄的笑:“顾南,你这可是稀罕事啊。我印象里,你上班就没迟过到,今天怎么踩着点进来了?”
顾南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解释:“家里有点私事绊住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点,下次一定注意。”
杨厂长摆了摆手,也没再多问,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跟你说个事——这几天上面可能要来人检查,具体查什么,我就不明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该规整的地方早做准备,别出岔子。”
顾南心里一动,瞬间明白了杨厂长的意思——多半是和前段时间那批物资的事有关。他点了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便转身进了车间,心里暗暗盘算着得赶紧把相关的账目和记录都理清楚,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另一边,顾北按照顾南给的路线,找到了四合院门口。远远就瞧见门口蹲了七八个乞丐,衣衫褴褛地守在那儿,正是顾南提过的那伙人。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随即按照事先的盘算,动作利落地将左臂关节处的机关拧了拧,整条胳膊便软软地垂了下来,看着像是断了一般;右腿也微微弯曲,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活脱脱一副遭了大难的模样,慢悠悠地朝着乞丐堆挪过去。
那些本就蹲在门口的乞丐见又来了个“抢生意”的,顿时有些不乐意,有两个性子躁的已经皱起了眉,正要开口驱赶。可等看清顾北那副模样——一条胳膊晃晃荡荡挂在肩头,裤腿空荡荡的,显然腿也不利索,脸上还沾着些灰,眼神透着股茫然和怯懦——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个年纪稍长、脸上带疤的乞丐凑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语气缓和了些:“小伙子,第一次来这儿讨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