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杜鸣悦服了英哥儿不说话,现有白灵筠服了杜鸣悦话太多。
敢情他嘚啵嘚了一堆屎尿回忆,打的根本不是苦情牌,而是翻旧账!
翻旧账的人此时仰面朝天,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师兄,当年的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无法忘却那一日的经历而已。”
白灵筠抬手扶额,怪不怪都被他一张嘴说完了,不过事实真是如此吗?
幽幽的视线瞥向梅九梅,向这位当年在场的证人求证。
我真把他推茅坑里了?不是他胡说八道蒙骗我?
梅九梅默了默。
茅房确实是他师哥带着去的。
但……
十一掉进茅坑,主要是他腿抽筋没站稳,自己摔进去的,跟他师哥并没有直接关系。
可……
手心是师哥,手背是师弟,两边都是肉。
末了,只好模棱两可的点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
白灵筠“啧”了下嘴巴,行吧,他无话可说。
就这么着,杜鸣悦凭借自己少时的茅坑一日游,在东郊戏院蹭到了入景戏园每周一场的大戏。
嗯,免费的。
东郊戏院免费……
自以为得了好处的杜鸣悦欢天喜地跑去选景。
待人一走,溥侗立马朝白灵筠伸出大拇指。
“不愧是白老板,分文未花,白得了位红角儿镇场。”
白灵筠谦虚拱手,“哎呀,共赢,共赢啦。”
同门师兄弟,少时茅坑缘,说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
英哥儿左瞄瞄,右瞧瞧,思忖了老半天终于明白过味儿来。
小小的“啊”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像杜鸣悦这样的咖位,如果不是在长期合作的戏园子演出,园子是要按场次、戏份、大小戏来支付出场费的,并且要配合角儿的时间,角儿说什么时候唱就什么时候唱。
即便如此,人家也未必肯睬你。
临时戏园吃的就是角儿带来的红利,没有任何话语权可言。
而东郊戏院虽然重金打造了入景戏园,但跟宛京城的老字号“两广楼”相比,依旧不是一个量级,没有良好的基础打底,又没有固定合作的大戏班子,想要快速破冰回本,唯有靠名角儿、红角儿镇场。
挂靠戏班子的角儿不好请,独立在外的角儿报价高,杜鸣悦虽不是梨园行里大红大紫的顶尖名角儿,但在宛京城也是榜上有名,受众多戏粉儿疯狂追捧,大把砸钱的小粉红。
角儿在哪戏粉儿在哪,戏粉儿在哪钱在哪,而钱在哪爱就在哪。
英哥儿越琢磨脑子里的脉络越清晰,这不就是师父说的那什么“连锁效应”吗。
拳头一握,下定决心。
以后定要好生爱戴杜鸣悦这个傻……不,是钱袋子!
说干就干,转身向白灵筠知会一声,一路飞奔追随杜鸣悦嘘寒问暖去了。
溥侗朝跑出虚影的人抬了抬下巴,“我瞧着相比唱戏,这孩子倒更有些做生意的天赋。”
如此有眼力劲儿又有行动力,是块从商的好料子。
白灵筠不置可否,唱戏和经商并不冲突,英哥儿既然拜他为师,身为师父,他有义务好好教导他。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商谈。
润了润嗓子,开口问道:“咱这戏园子也忙差不多了,侗五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哦?”溥侗眉眼上扬,笑眯眯的反问,“白老板可是又有什么好营生分享?”
白灵筠咧起嘴,嘿嘿嘿的笑起来。
勾了勾食指,“附耳过来。”
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温瑞云默默将跨进门的一只脚收了回去。
他与白灵筠共事久了,也有一些心得体会的。
就比方说现在。
白老板嘿嘿一笑,定有人生死难料。
合作伙伴也好,上下属也罢,直觉告诉他,此时不宜露面。
伸手抓住他爹的胳膊,“我突然想起来,白老板今天不在戏院里,咱们改日再来。”
温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tui”了一口。
“还说你在主子跟前混的好,三番五次通传不上去,搁从前,你这样式的连侍监都混不上,闪开!”
对亲儿子,温老爷子一如以往的嘴毒。
温瑞云本就皮肤白,被温老爷子骂的脸色愈发青白了。
晃晃悠悠跟在后面的贺启明听见这番话,不乐意了,几个大跨步上前,一把将人扯到自己身后。
“我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把自个儿子跟太监放在一块比较?”
温老爷子从鼻腔里发出冷哼,“有区别吗?都是绝户。”
说罢,挥开碍事的不肖子,跨进院门。
“嘿!我这暴脾气!”
贺启明撸胳膊挽袖子要上前去理论。
温瑞云伸手拦住他,“算了,他心里有气,骂我两句出出气罢了。”
贺启明眼珠子一横,“你属出气筒的啊?还绝户?他儿子孙子一大堆,绝哪门子户了?”
说着,视线下移,落到温瑞云的下半身。
“你又不是不行,怎么就绝户了?”
望着贺启明晶亮的眼睛,温瑞云深深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他也解释不清了。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
“不行,我非给你扳回这局不成!”贺启明嘟嘟囔囔的追进去。
越过隔断,发功狮吼。
“你儿子有鸡有蛋,能屈能伸,怎么就太监绝户了?”
啪叽!
温老爷子左脚绊右脚,摔趴在地上。
院中喝茶聊天的三人齐齐抬头。
什么?隔得远有些没听清。
几日不见,温瑞云成太监了?
待将温老爷子扶起来,安顿到椅子上,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破皮也没流血后。
被迫吃瓜的三人犹犹豫豫,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询问“太监”“绝户”的事。
最后还是生于封建王朝里,最有发言权的溥侗站了出来。
“温老板脸色看着不大好,这个……还是多休息几日的好。”
一句王炸出口,温瑞云一张脸从青白转为绯红。
“我没有……我不是……我这……唉……”
磕磕绊绊了半天,以一声无语至极的叹息收尾。
没办法,斯文人,实在解释不出口。
关键时刻还得是贺启明!
只见贺小少爷高高举手,特别骄傲的昂着脑袋。
“我作证,他不是太监,生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