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局长，听说你女儿出名了？”
大殿外。
正在排队的官员们当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空气寂静了一秒，随即队列里有几声低笑传出。
左武脸色有些尴尬，但面对自己的直属上级矿部部长，他还是点了点头：“小女跟我闹了点矛盾。”
“确定只是闹了点矛盾？我怎么听说你那天晚上连夜找到学宫、去找王家的小女儿求救去了？”
“……”
妈的，咸阳城的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他不说了。
可大家已经从他的态度上看到了答案，于是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于他们这些高官来说，看其他人家里出事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如果是政敌出事，那更得偷偷开瓶酒庆祝一下了。
朝会一开始，一切都极其正常。
只是到了最后，嬴政随口提了一句：“太后即将过寿，最近想多热闹热闹，向诸位的妻女都发去了邀请，之后几天估计要日日宴请了。”
“但寡人有言在先，太后只是图个热闹，诸位可别让妻女打着赴宴的名义送礼。”
说完，嬴政看了一下百官。
百官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一个意思：你们要是有钱送礼，那我就得查查你们是否贪污了。
百官当即应下，谁都没有起疑。
大王嘛，有这个性格很正常。
礼不能不送，但主要得看心意，而不在乎价值。
之后三日。
赵姬在王宫内几乎日日宴请一些大臣妻女。
寿宴这一天的大宴席，更是请了数百人，几乎将咸阳城大部分中高层官员的妻女都给喊来了。
王宫里。
嬴政和扶苏前来给赵姬敬了一杯酒，随后两人就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一群女人才聊开了。
但她们聊的主角，却不是赵姬。
“左琳儿，听说你真在筹备开厂？”
赵姬下首的一张桌子上，一个部长家的女儿向着对面的左琳儿问道。
按照地位，左琳儿是无法坐到这个桌子上的，但她有两个好朋友，于是也沾光了。
“是的姐姐，我爹说给我三次五万钱的机会，成功了就成功了，要是亏光了就让我别再考虑这些。”
“可你哪来的人手呢？”
那女子问道：“纺织厂从建厂到成立，中间机器、土地、厂房等等怕是也需要一个月吧？你还要去五个试点县，过去打点也需要时间，等一切办完，估计农忙时候就到了，你上哪找人？”
听到她说得这么清楚，许多人顿时就知道，这位部长家的女儿也动心了。
左琳儿笑了笑：“我爹给我的，从老家佃户里找的人手，我只要报备就行，而且我还可以去乡间招啊，当我的工人肯定比她们在家织布赚得多，我保证她们交完税之后还能为家里大赚一笔！”
那女子沉默不语。
最上方，赵姬看着下方的情况，忽然出声道：“左家闺女，你要是真想办，用不着去那五个县。”
“啊？娘娘何意？”
“你等几天便是，有心人，天不负。”
“遵命！”
……
赵姬的寿宴过后。
第五天。
工部纺织局局长清和向大王提交了新的计划，请求在各郡都开放两个试点县，同时在内史地区放开三个县。
嬴政下令让廷会根据事实情况酌情考虑。
消息一传出，最先闹腾起来的不是民间女子，而是那些高门大宅内的高贵女子们。
“爹，我也想办厂，我和左琳儿说好了，我们两个合伙，只是我需要出一万钱和两百工人。”
听到女儿的话，身为市监部部长的父亲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你……”
“爹，都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你也不想看到你女儿我矮别人一头吧？”
女子想起两次赴太后宴席时和其他伙伴交流得来的信息，趁热打铁道：“我问过大哥了，我们家七百多佃户，若是算上叔伯和舅舅他们的，佃户更是上千，两百女工而已，爹你一句话的事呀！”
“你等等！”
部长赶忙叫停：“你为何忽然有这想法？”
“怎么？只准她人立业，非关我在深闺？”
“现在大王给了女子名正言顺立业的机会，女儿也想拼一把！我听说巴郡那边有一户商人，男主死去后，其妻子一力撑起家业，我听说大王准备选一个民间爱国商人排名，其中那位女子排进前三呢！女儿不求前三，只求上榜……”
听着女儿说的那些信息，部长心里一切都明白了。
妈的，这是冲我来了啊！
那什么排行，他都是今天在衙门时听旁人说的，说是大王今天上午和国师吃饭时随口一提。
怎么现在就传得这么开了？
而且自家是有那么多佃农，可那是总数，不是在朝廷那登记的明数！
现在倒好，自家女儿全知道了……
他正在犹豫怎么拒绝，却听到女儿直接来了一句：“爹，难道非要我也离家出走一次，您才肯愿意？”
“你……！”
部长当即就恼火了，正准备教训她一顿。
“还是说，爹对我的打算，就只是未来嫁出去和某一家联姻？”
女儿泪眼朦胧，却神情坚定：“国师说过，女子也能顶半边天，为何父亲你执意不许？国师还对她女儿说过，我不求你任何，只求你幸福。”
“难道父亲非要让我按照您安排的路走？以后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以后让我嫁到别人家去，连份有底气的家业都没有？”
“还是说您打算分一点家业给我？”
“国师都不曾要求过……”
国师国师，怎么她妈的又是国师？！
在部长心烦意乱的同时。
咸阳数十户人家的大宅里，都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这些女子用来说服自家长辈的话术都差不多，有的还有母亲在一旁帮忙说着。
就好像……是一场大型表演？
但也是有例外的。
“女儿啊，不是我不帮你，是为父帮不了啊！”
王绾面对小女儿的请求，脸色尴尬：“为父清廉，家中仆人都只有十几个，佃农更是只有五十余户，菜都还是你母亲出门买的呢！我真给不了你那么多人啊！”
“要不，你跟樊家那丫头商量下，你多出点钱如何？”
王绾不是不支持自己女儿，他早就看出来这是大王想搞乱各大家族内部的手段，他不介意让自己女儿真的出去和别人开个厂，反正又不要她亲自去管。
可在女工人数上，他真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