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如山那明显带着“乡巴佬”进城意味的感叹,她竟也破天荒地没有出言嘲讽或反驳,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神完全被眼前的繁华盛景所吸引,暂时忘却了路途的疲惫和方才的尘土。
然而,就在两人心神被远方巨城所摄的刹那——
“呼——!”
一股阴冷、带着浓烈腐肉与铁锈混合般腥臭的恶风,毫无征兆地从官道旁的密林中狂卷而出!这风来得极其诡异迅疾,目标更是精准狠辣!
一只肤色惨白、干瘪如同风干了百年的枯树枝般的手掌,五指弯曲成爪,指甲乌黑尖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毒蛇般直掏沈秀儿的腰腹要害!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若非顶尖高手,绝难防备!
“秀儿小心!”柳如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对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在腥风乍起、眼角余光捕捉到那抹惨白爪影的瞬间,全身的肌肉和神经便已绷紧到了极致!拔剑?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他完全是凭借着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本能反应,怒吼出声的同时,腰身猛拧,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刚猛的源力,没有丝毫犹豫地狠狠轰向那只袭来的枯爪!
“嘭!”
一声闷响!拳爪相交处,竟爆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微弱气浪!
柳如山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千年玄冰包裹的坚硬精铁上,一股阴寒刺骨的反震力顺着臂骨蔓延上来,震得他整条手臂都微微发麻!
而那只枯爪,竟只是被他强横的拳劲砸得偏移了寸许,堪堪擦着沈秀儿的衣角掠过!
“啊——!”沈秀儿直到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亡魂皆冒,尖叫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闪身躲到了柳如山宽阔的后背之后,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娇躯因极度的惊恐而剧烈颤抖着。
她惊魂未定地抬眼望去,当看清那袭击者的模样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那是什么东西?!
它勉强保持着人形,身材中等,但整个躯干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弧度向前佝偻着,高高隆起的驼背几乎与后脑齐平,使得它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而畸形的毒蜘蛛!
暴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灰败惨白,布满褶皱和诡异的暗色斑点。
最令人作呕的是它的脸——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塌陷的鼻子,外翻的厚唇,一双浑浊的眼珠里没有半点属于活人的神采,只有无尽的贪婪与疯狂。
此刻,它正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乌黑牙齿,脸上挂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混合着残忍与兴奋的恶心笑容!
这绝非人类!更像是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被邪术扭曲了形貌的活尸!
“你是何人?!”柳如山强压下手臂的酸麻和心中的惊骇,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厉声喝问。
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全身源力急速运转,死死锁定着眼前这散发着浓郁死气和恶意的怪物。
官道上过往的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纷纷惊恐地避让开来,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那驼背怪人对柳如山的喝问充耳不闻,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嗬嗬”怪笑。
它那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柳如山身后的沈秀儿,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诱人的美味。下一刻,它动了!
没有半分预兆,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原地模糊了一下!
两只枯瘦如柴、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猛地探出,十指乌黑尖锐的指甲暴涨数寸,如同十把淬毒的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漫天爪影,铺天盖地般朝着柳如山抓来!
速度之快,竟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凝而不散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惨白残影!那森冷的杀意和腥风,瞬间将柳如山完全笼罩!
“哼!”柳如山早有防备,面对这快如鬼魅的攻击,他虽惊不乱!脚下步伐如风,不退反进,身形不退反进地微微后撤半步,拉出一个最适合发力的空间。同时,腰间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
“锵——!”
寒光乍现!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如同惊雷破空,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漫天爪影的核心!
“铛!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得如同暴雨打芭蕉般的、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猛然炸响!刺目的火星如同烟花般在剑锋与爪尖的碰撞处疯狂迸溅!
柳如山只觉一股股巨大的、冰冷而滑腻的力量不断从剑身上传来,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嗡嗡作响,几乎要脱手飞出!
这怪物的手臂和爪子,其坚硬程度,竟真的堪比精金玄铁!
剑光爪影,在官道上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光网!柳如山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尘土飞扬中留下道道泥痕。
他已是竭尽全力,将家传剑法施展到了极致,每一剑都凝聚着沛然的源力,寒星点点,或刺或削,或格或挡,剑势绵密如雨!然而,对面那驼背怪物的攻击,却如同永不停歇的狂潮!
“铛!铛!锵——!”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柳如山感觉自己仿佛在挥舞着沉重的铁锤,每一次格挡那枯爪的轰击,都有一股冰冷、滑腻、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酸麻,气血翻腾,脚下坚硬的路面被踩出一个个浅坑,身形更是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脚下的步伐已然开始散乱。
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和技巧,在这怪物纯粹、野蛮、却又快如鬼魅的力量面前,竟显得如此捉襟见肘!
“怎么会……”沈秀儿躲在柳如山身后,看得心惊肉跳,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紧蹙秀眉,目光死死锁定着那状若疯魔的怪人,试图寻找破绽。
越是观察,她心中的惊疑越甚:“不对!这力量层次绝对是源师境无疑!
但……这气息狂暴驳杂,毫无章法可言,出招全凭本能,简直像一头……一头被纯粹嗜血欲望驱动的野兽!似乎……”
就在沈秀儿试图抓住脑海中那丝模糊的灵光,柳如山被逼得再次踉跄后退,脚下虚浮,眼看就要被一道撕裂空气的乌黑爪影洞穿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如同撕裂阴云的彗星,骤然从后方一辆装饰华贵、正缓缓停下的马车车厢中激射而出!速度之快,几乎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何方妖孽!竟敢在青萍城前撒野?!”
一声清越冷冽的喝问随之响起,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盖过了战场上的金铁交鸣,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话音未落,那道冰蓝流光已飞至战场核心!光芒稍敛,显出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正是一袭蓝衣的出手之人!
他悬停半空,姿态潇洒从容,仿佛脚下踩着无形的阶梯。只见他右手五指虚张,对着那正欲扑向柳如山的驼背怪物凌空一按!
“凝!”
随着他口中轻叱,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幽幽寒气的蓝莹莹水球,瞬间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这水球看似晶莹剔透,内里却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冰晶在急速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低温!
“去!”
蓝衣人屈指一弹!那枚幽蓝水球划出一道凄冷的轨迹,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精准无比地撞向怪人那双抓向柳如山的枯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