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打了针镇定剂,言卿依然睡得很不安稳。
仿佛有电流穿过头顶,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让她的意识混乱不堪,仿佛被抛入一个漩涡,旋转、挣扎,难以逃脱。
没有力气再去咬舌头了。
身体不是发冷就是发热,眼皮沉得抬不动,牙齿却不停打颤……
额头烫得惊人。
言卿迷迷糊糊地听到萧頔说——
“傅哥,实际你也经历过这种体验,忘了吗?”
还有“狂化剂”、“大脑”、“刺激”……等等词汇。
大脑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真相。
原来云璃给她注射的,是狂化剂啊。
心里竟然很难过,像是一块土壤一点点浸入酸涩的水,最后全部消融在其中。
阿烬……也这么痛苦吗?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可怜的小孩子,身边没有家人陪伴。
只能一个人硬生生挨过来,甚至……还可能被其他人杀死。
杀死?
为什么会被杀死?
言卿蹙起眉,她分辨不清这个念头是从何处来的。
冷毛巾覆上额头,清凉感驱走了些许昏胀。
干裂的唇被渡了口水,舌尖尝到了药片的苦味。
言卿皱起鼻子,嘴里哼唧个没完。
身体软得像捞不起的面条,手指却抓紧了傅妄烬的衣袖,指尖深深嵌入他的手臂,骨节因过分用力而发白。
她像个幼稚的孩子,无意识的举动仿佛在说——
【我都生病了,你怎么能不疼我。】
那些压在心口的,令人喘不过气的东西,似乎被高温烫得像热气球一样暂时飞走了。
生病的言卿,像只快被煮熟的小动物,可怜兮兮地央求着他的安抚。
就算她犯了错…她爸爸犯了错……
她都生病了,阿烬也不能再怪她了对不对?
退烧药起作用了。
如果说刚刚言卿感觉像在水上漂浮着,现在她终于感觉身处温暖宽阔的怀抱,耳畔传来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
“傅妄烬……”
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嗯,我在。”
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熟悉的低磁嗓音响起,里头却夹了几分艰涩。
“我…”
言卿吞了吞,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脑袋迷迷糊糊,嗓子也很难受。
最后,细碎的泪点溢出眼眶,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珍贵而脆弱的瓷器,一触即碎。
“……不要走。”
她哽咽着,反反复复,
“不要走……”
“嗯,不走。”
傅妄烬沉沉地应了一声,又抬手试了试她的额温。
不自觉地抱得更紧了些。
肌肤极限贴近,衣料被体温熏烫得闷热。
言卿被他箍得骨头发疼,可她竟然感到莫名的心安。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病。
仿佛只有过分的浓重和强烈,才能让她感到……这一切是真的。
不是她的幻觉。
“傅妄烬…”
大脑像一团史莱姆,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来捏去,言卿难受得直哭,
“我不要这样……”
她能感觉到,傅妄烬的手在轻轻拍着她的背,或是抚上她的额……
可是意识又模糊了起来,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
她就像实验室泡在福尔马林的标本,只能通过溶液察觉到一点点外界温度的变化。
外界的刺激都被隔绝在外面。
火焰又烧起来了,谁都逃不掉。
梁俞年临终前的面容浮现,言卿不自觉地跟着他的动作喃喃,
“上帝啊,请结束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