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应该甩掉了。”
段长平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结束了长达三天的亡命奔逃。
不分昼夜的强行军，专挑险峻难行的山路全力奔跑了三天。
期间别说吃饭，连口水都没喝上。
纵然是内力深厚的超绝顶高手，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此刻也免不了狼狈不堪，浑身汗湿如同乞丐。
“鞋底都磨破了……”
段长平神色复杂地瞥了帕南一眼，换来对方一声嗤笑。
“脚步虚浮不稳，看来轻功还不到家。”
“……”
“怎么？指望我安慰你？”
“算了……”段长平无奈叹息。
帕南看着他，语气平淡：“接下来怎么办？”
“……为什么问我？”
“如你所愿，我把你带到中原了，后面自然该你自己想办法。”
“……你这人真够讨厌的。”
她那态度，让段长平只能叹气。
“带了地图或罗盘没？”
眼下他们有两件事要做：重建被摧毁的情报网，以及招募能加入特攻队的超绝顶高手。
时间紧迫，必须双管齐下。
“当然带了。”
帕南一边嘲弄地笑他，一边解开行囊。
“哪像你，连干粮都不带。”
“呼……”
段长平叹口气，展开地图细看。
“我们大概在四川和湖北交界处的某个地方。”
确认了方位，段长平看向帕南。
“动身之前，四川这边有能做的事吗？”
“四川是赤月峰的门户，情报网虽遭削弱，但根基尚存，我们需要从这里开始，一路向北重建到京城的情报链。”
帕南冷静地审视地图。
段长平与帕南，两位智者的谋划在地图上空无声地展开、碰撞。
“我能信任的人大多集中在京城，只要能设法联系上京城内的合作者……”
“京城？”
帕南嗤之以鼻。
“你我别说靠近京城，连河北地界都该绕着走。除非你想跟萧轩当面讨论我们制定的‘计划’。”
“所以必须派代理人去……”段长平沉吟道。
帕南追问：“抛开特定个人，有没有可能和某个大势力合作？”
“有道理。”
“说到大势力，‘耗子窝’的代名词不就是豪族吗……”帕南思索片刻，“怎么接触？除了那两位，其他豪族头领里有你的人脉？”
“我没有。你呢？”
“也没有。以前跟我们交易的也就胡虏剑子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透着焦虑。
“……那该从哪儿开始？”
他们急需情报。只有获得高级情报，才能制定或调整计划。
问题是，这第一步——建立桥头堡。
“到底谁会愿意跟一个武林公敌兼魔教大魔头合作，去挑战那无敌的破坏神？”
他们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者。
问题是，魔教的合作者基本被段长平清除了，而段长平的合作者又全在京城。
“正道没人，那就找你老家的……”
“不行。”段长平断然否决。“我爹本质上算海外武林的人，是塞外人士。留守的段浩谦是华山派的人。回去不仅捞不到好处，反而会落入华山派的掌控。”
“……”帕南盯着段长平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好。那就用那个办法吧。”
她语气沉稳地对段长平说：“确实，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做决定形同赌博。但我们现在连赌的机会都不多。再犹豫下去，等萧轩的追杀令传到京城，我们连赌的机会都没了。”
“赢了回本，输了完蛋……这赌局，赔率真够狠的……”
“下决定吧，段长平。我会把你送到行动地点。”
所有能信任的人都在京城。
京城之外，无人可信。
段长平缓缓闭上眼。
下定了决心。
“……决定了。”
“决定了就告诉我。”帕南看着他，“我们该往哪里去？”
“段长平会去哪里？”
胡奴犬的书桌难得摆脱了卷宗的包围。桌上只摊开一张中原地图，他陷入沉思。
从九大门派、十大世家，到商界巨擘、地方豪强……所有值得关注的势力和人物，都密密麻麻地标注在地图上。
“告诉我吧，段长平。你能去哪里？”
段长平在武林盟的每一次行动，胡奴犬都看在眼里。
他见过谁，结交了谁，用了什么手段，解决了什么问题……一切都有记录，也都深深刻在胡奴犬的脑海里。
“在你那寥寥无几的故交中，你会把命运押在谁身上？”
此刻，胡奴犬正以“白面夜叉”的身份，与段长平隔空博弈。
“你们需要情报吧？需要一个能接触到高级情报，能为你们提供活动据点的合作者吧？”
范围在逐步缩小。
“而且，必须在白面夜叉动手之前能抵达的地方。”
胡奴犬拿起毛笔，在地图上勾勒出超绝顶高手在有限时间内能抵达的最大范围。接着，又用墨笔反向标出武林盟迟几天后能介入的区域。
他略作犹豫，最终用朱砂笔在地图上画出一个横跨三省的巨大红圈。
湖北。河南。安徽。
“是湖北的武当派吗？你曾为他们清理门户，诛杀了叛徒外道大魔，阻止了灭门之祸，更在洞庭湖救下他们高层性命，现在要他们偿还救命之恩，对抗萧轩？”
胡奴犬回溯段长平的武林轨迹。
“还是安徽的南宫世家？要把身家性命押在一个亏待你妻子的、唯利是图的家族身上？要求这些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小人，为了帝国对抗萧轩？”
二选一。
胡奴犬陷入深思。
“如果我是段长平……？”
笃。
一枚小旗被他稳稳插在地图上某处。
深夜。
摇曳的烛光下，正在读书的南宫风阳轻轻合上了书卷。
“真是稀客。”
他手指微动，雕花木门无声开启。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比我预想的快些，比我期待的慢些。无论如何，重逢总是令人愉快。”南宫风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段长平。”
段长平依言坐下。
南宫风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说的就是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境界，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