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窗外的虫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帕米米坐在办公桌前,尾巴从椅子边垂下,无意识地轻轻摆动,她手中的羽毛笔悬在信纸上方,迟迟未能落下。信纸上只写了短短一行字:
“致,白染......”
然后便停住了。
她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耳朵微微抖动,像是想从空白的纸面上找出接下来该说的话。
她抿了抿嘴,耳朵微微垂下。
明明坐下之前有那么多话想说的,可笔尖触到纸面的瞬间,思绪却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怎么都抓不住,不知道从何说起了,觉得每一句都显得太刻意,或者太笨拙。
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点。
“我听说了哦,斯克罗尔光速晋升直指精金的冒险者。”她写下这句,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白染终于是愿意升级一下铭牌了呢,也不知道那样强的大人物怎么喜欢带着个铁牌子装萌新。这很好,她应该取得符合她实力的待遇和地位。
笔尖顿了顿,信纸上的影子随着灯光轻轻摇曳。她托着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写。
“近来安好?”
——太生硬了。
——太客套了。
——可是,又该写什么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尾巴卷上椅背,指尖敲了敲桌面。最终,她轻轻叹了一声,数次纠结之后,还是没添别的。
夜风拂过窗帘,带着淡淡的花香。帕米米忽然坐直身子,尾巴尖悄悄晃了晃,笔下字迹变得轻快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三天后,我们的拍卖会就会举办,你有空来吗?”
——我为你准备了惊喜哦。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她小声嘀咕着,猫耳轻轻抖动了一下。
从抽屉里取出珍藏的火漆印章套装,银质的小勺盛着几粒暗红色的火漆,在烛焰上方缓缓旋转。漆粒渐渐融化成晶莹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松香。
滴下一个完美的圆形火漆落在信封封口处,她取出代表着金钱猫的猫爪形火漆印章,在烛光下确认了一下方向,然后稳稳地按了下去。
“咔嗒”一声轻响。
抬起印章时,一个清晰可爱的猫爪图案完美地呈现在暗红色的火漆上。帕米米满意地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抚过微微凸起的印记,感受着还未完全冷却的余温。
她将信封举到眼前又检查了一遍,确认火漆封印无误后,才拉开书桌最上层的抽屉。那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封同样式样的信件。帕米米把新写的信轻轻放在最上面。
\"明天再让天猫们寄出去吧。\"
合上抽屉时,她的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摇晃,烛光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跳动,映出一抹期待的光彩。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为这个即将结束的夜晚添了几分温柔的期许。
今天帕米米不打算再熬夜处理事务了,她将办公室的魔力灯熄灭,打算回到自己的卧室。
”......殁?”
奇怪,殁哪里去了?
帕米米并没有在附近看到小女仆的身影,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在和客厅里那几只帕米米御用的私人天猫们玩。
如果殁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她都是会提前告诉自己的。
“......”
总感觉有点奇怪,帕米米心中生起了些许警惕,心底暗暗确认了下身上携带的奇物运作状态后,去试图找到天猫们和殁的身影。
......
“......你是谁?”
死死握紧手中的奇物对准那个闯入者,帕米米用余光瞥视着周围。
天猫们死了。
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只有嘴角、耳际渗出的细微血痕证明它们并非睡着,而是被某种精准而残忍的力量夺走了生命。它们的皮毛依然蓬松柔软,仿佛下一秒就会抖抖耳朵醒来,像从前那般在看到自己时靠过来,蹭着自己的裤脚乞讨抚摸。
可它们的胸腔已不再起伏,瞳孔扩散成漆黑的空洞。
一个龙人站在它们中间,深蓝的长发垂落,眼睛里没有情绪。她踢了踢一只猫的尸体,它翻了个身,软绵绵的,像块破布。
\"吵死了,\"她说,看着那颗小小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一直叫。\"
\"刚才还在对吾哈气呢。\"
帕米米盯着那些尸体,喉咙发紧。小殁躺在地上,像是睡去,均匀的呼吸着......她活着,或许是现在唯一的好消息。
深蓝色的龙人少女歪头看她,嘴角翘了翘。
\"赫赫,怎么了?\"她问,\"不过是会送信的畜生,需要我赔你三只新的吗?\"
她挥了挥手,三只天猫的尸体和血液化作冰晶般的粒子消散开来,在她的手中化作三团光球。
帕米米很害怕,可却出乎意料地冷静。
不如说,自己根本没有可能性从面前这个龙人手中逃走,即便自己只是个不擅魔法和武艺的普通人,帕米米也有很广博的见识。
深奥晦涩的灵魂法术,在面前这个龙人手中,仿佛信手拈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
法米纳歪了歪头,深蓝的长发如水般流淌,龙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无趣。
“吾只是来看看。”她轻轻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缕冰蓝色的雾气,“看看和那蠢猫有联系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雾气飘向帕米米,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身体僵在原地,一点都不能动弹了。
不,不如说是身体的动作被放慢了不知多少倍,思维却没有受到影响。
“嗯……果然。”法米纳收回手,失望地叹了口气,“和躺在那里的一样,毫无特殊之处,连魔力回路都平庸至极。”
“硬要挑点好的,都是空有一身好看的皮囊?难道那蠢猫......”
法米纳的想象力开始向着奇怪的地方延伸,不过这里还有个她稍微有点兴趣的玩意。
“赫赫,法术倒是学的快,手艺也不错,就是这审美也太烂了些。”
那是一个在法米纳看来非常丑的抛瓦猫雕像,它正在催动内部刻印的法术,只是被法米纳压制了,她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引起白染那边的注意。
虽然是低阶的法术,但是发挥几乎是完美的,这倒是让法米纳对白染的评价高了很多,这蠢猫虽然脑子不好,但是法术上的悟性意外的高,法米纳记得白染学会释放法术都还没过多久。
“你认识白染?”即便,法米纳只是以蠢猫指代,帕米米却猜出了祂在说谁。
法米纳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认识?呵……吾与她,可比你想象的要熟悉得多。”她微微俯身,龙瞳直视帕米米的眼睛,“倒是你,区区一只小猫,凭什么让她在意?”
帕米米懵了一会。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应该是幸运吧。”在她看来,自己能结识白染,或许是自己这辈子运势最爆发的一次。
法米纳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几秒后,祂直起身,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
“莫名奇妙。”所以说傻猫的蠢蠢脑回路很难懂。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如雾气般开始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猫还真是这世界上最蠢的生物。”
然后,彻底消失。
......
帕米米站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猛地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她大口喘息着,尾巴无力地垂落,冷汗浸湿了后背。
“……殁!”她猛地想起什么,踉跄着冲到小女仆身边,颤抖着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只是昏迷。
她紧紧抱住殁,手指仍在不自觉地发抖。
不知何时,三只本该死去的天猫好端端的睡成一团,仿佛从未被杀死过。
帕米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那封信恐怕得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