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在我脑袋里像杂草一样疯长起来。
我伸手摁住光头的肩膀。
“光头,停车,让他们也停车,计划有变。”
“啊?咱们还有计划呢?”
光头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我没空解释,开车就下了车,等后面的越野停稳后我一把拉开他们的车门。
“来来来大家伙,现在要往巴州走,越快越好。”
我大概看了看在场的人,此时晨光璀璨,大家迎着光,眯着眼睛认真地等着我说话,仿佛我说什么他们都愿意照做。
“这样,咱们正经人类做一辆车,光头,你带着郑义、崔妤,你们开咱们的车。”
“老妹儿,你和小红,咱们三个打头先走。”
随后又看向拄着拐的戴云开,“你……”
戴云开赶紧立正:“我跟着你们!我没地方去了,跟着你们省钱,我之前没提过,但其实我来之前也遇到过一些奇怪的事儿,没准儿跟这些有关系,我愿意全盘托出,认真对待!”
我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小伙,长相倒是阳光有朝气,一双丹凤眼很特别,头发黑硬像颗海胆。
他耳垂上还有耳洞,但是什么都没戴。
此时他正等着我的回复,看似镇定,手指却无意识地扣着裤子。
“那就算你是嫌疑待定,跟着我们。”
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我还是不放心推给光头,先看看他要干嘛。
“乌眼儿,兄弟,里面还有一个咋办呢嘛?”
光头指着缩在后座的高闵阳。
“我去,把他给忘了,这还有个非人类,他也跟着我。”
说完我就准备进去拽他,结果他似乎很抗拒我的接触,抱着车座子死活不撒手。
“松手,跟我下车。”
他转过头不看我。
杨思佳好奇地问道:“大哥,他怎么这么怕你,你打他了?”
我点点头,“对啊,那不应该更听话吗?”
光头冲我摆摆手:“你得用小孩儿的思路想呢嘛,谁揍他,他肯定就不想理谁。”
说完他就去伸手拽高闵阳,结果照样拽不动。
死玩意儿真犟。
光头撅着屁股束手无策,寻思了一下,随后伸手指向崔妤。
“你是不是想跟她玩儿呢?是的话你跟我学,点点头。”
高闵阳这回终于愿意理人了,但他也没点头,而是抱着座椅去看崔妤。
难怪他一开始就总盯着崔妤,算一算他已经单方面认识崔妤和孙天齐很多年了。
一直安安静静的崔妤难得张嘴说话,“让他跟我们一起行吗?”
我纠结了一下,想一想倒觉得也可以,没准儿还能保护一下崔妤他们。
“行是行,但得给他打扮的像个人,而且你得看着他,不能乱咬人,不能乱爬,更不能随便吐口水。”
我看向一旁安静的郑义:“你也帮忙看着点儿。”
郑义点头答应了。
分好了人头,我率先爬上了驾驶位,副驾驶上是刘红,而杨思佳和戴云开坐在后座,两个碎嘴子唧唧歪歪就没停过。
“死戴云开,你把什么东西撒在这儿了,隔死我了,老娘可是豌豆公主。”
戴云开张嘴就骂:“就你?我看豌豆射手还差不多。”
而我也试着去联系张峰,可他和之前一样没有信号,只能等他们主动联系我才行,这实在太被动了。
我尝试着做了个深呼吸,眼下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影响决断,我得冷静下来。
平静后我再次联系了小分队的所有成员,这次依然是方昊和张峰缺席。
方昊这个不靠谱的,其实来不来都一样,随他便吧。
视频里大家伙都在各干各的,刷牙的吃饭的磨刀的,还有个弹棉花的老陈志。
“兄弟们,现在大概能确定去哪儿了,大家尽早往巴州若羌赶,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能坐车就别骑马。”
大概是我的话针对性有点儿强,磨刀的波拉特还瞥了眼镜头。
许久没露面的秦晃正在用鼻孔看着我们:“知道了,我们应该最近,马上就出发,等我消息。”
我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好兄弟。”
此时我的心情有点儿复杂,总是控制不住心慌,抱着方向盘下意识地絮叨着这两天的事儿,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压力。
然而等我话还没说完,视频对面就是哐哐几声关车门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好家伙这就叫效率,兄弟们这就上车了?
何其幸手里拉着安全带笑着凑近镜头:“为朋友效劳,争取早点碰面。”
“好。”
“嗯。”
“没问题。”
“注意安全。”
大家三三两两迎合着。
系安全带的声音陆续响起,这声音竟然格外清脆悦耳,听的人耳朵麻麻的。
我扣好安全带,冲后头那两个幼稚小孩儿说道。
“坐稳扶好,咱们出发!”
豌豆射手杨思佳激动得差点喷豆子。
她趴在靠背上:“大哥,咱们这次是不是要办大事,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做噩梦了?我妈让老何跟着咱们乱跑,就是不想我再遇到乱七八糟的事了,她还帮我们求护身符了。”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能确定,但危险肯定有,到时候你在县里等着我,别乱跑。”
杨思佳不理解:“大哥,你都这么牛逼了,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你可能不了解,我猜这些树瘤应该都有一个共同点,极恶之人,根本没法教化,就是那种蹲大牢都改造不好的,不然不会走到那一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呀,他们坏到你根本没法想象,防不住。”
“狮子老虎你起码还能了解它们的习性,但这些瘤鬼不行,打死咱们也分析不出他下一步能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来。”
“人家警察还得专门去钻研犯罪心理,要积累经验,总结分析,咱们几个大傻逼能懂啥,你要是天生就能理解变态的想法,那没准儿你也是变态。”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孺子可教”是一个多么高的评价,这事儿真挺难。
一想到数不清的、不可教化的鬼东西聚在了一起,我就有点儿头皮发麻,以前还有神灵和祖先,现在可咋整?
戴云开听个一知半解:“啥意思?有怪物啊?那咱们找警察叔叔行不行,火力就是底气。”
杨思佳又踹他的腿:“用你多管闲事!闭嘴吧你,你敢跟别人多说一个字我就吃了你!”
杨思佳恶狠狠地威胁戴云开,还抽空看了我一眼,死丫头这是怕我被切片,算我没白护着她。
如果她以后能彻底恢复正常那是再好不过了,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比什么都好。
诶?不对呀。
如果罪恶真的不能被彻底消灭,只能转移,那神灵呢?
他们会不会也转移了?
就像杨思佳有亲近动物和自然的天性。
再比如,刘红!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有了红柳娃没有的本事呢?
而这个能力还和人血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说不准神的能力也没有消散,而是无声无息地转移了。
一想到其他人正在从四面八方赶往同一个地方,而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特殊经历和特质,我突然茅塞顿开。
对啊!对啊!
没道理好事儿全让王八犊子占了呀!
我们当然不能一直依赖着前辈和祖先的庇佑,企图躲在羽翼下安然度日。
大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又不是来跳伞的,至少得试着蹬鼻子上脸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斗争,新生的恶,就要由新生力量来抵抗才行。
平凡如我,之所以能存在于人世间,一定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