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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可以看到楼下的大舞台,一群人穿的红红绿绿在滑稽表演节目。

石玲玲被刚才那出诙谐幽默的表演逗得前仰后合,许久才止住笑声,眼角的泪花都笑了出来:“哈哈哈……方才那段戏,是叫什么名目?真真有意思,比宫……比家里看的那些陈词滥调有趣多了。”

张经纬见她开怀,自己也十分得意,介绍道:“这叫‘小品’,是我专门从民间搜罗来的一批有才之士组成的团队,精心编排的。他们如今在外面可是大红人,演一场能赚几十贯钱。不过在我这儿,我分文不取他们的,还每个月固定给他们一百贯钱养着,让他们安心创作,给百姓、也给来高阳的客商们添点乐子。”

石玲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张大人为了丰富民间娱乐,真是大手笔。”

张经纬却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有些深沉:“你们久居京城,锦衣玉食,未必知道北境百姓的苦处。尤其是一到冬天,天寒地冻,万物萧条,百姓生活更是艰难。但凡有一技之长,能给人带来点欢笑、带来点希望的,我都愿意帮一把,给条活路,也给这苦寒之地添点暖意和生气。”

石玲玲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轻声道:“看起来……你也不像朝中那些奏章里弹劾的贪官污吏。”

张经纬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与不羁:“贪?若‘贪’的是让治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贪’的是让这高阳城变得更好,‘贪’的是对得起头顶的乌纱和身上的官袍,那这‘贪名’,我张经纬背了又何妨?我不为博取清名,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这方水土和百姓的期望。”

石玲玲若有所思:“我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高阳百姓对你的评价,确实很不错。”

“评价好,我反而心里不踏实。” 张经纬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隐约的灯火,“我更想听到些抱怨,甚至骂声。有时候我走在街上,就盼着能有个老汉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狗官!我家里的余粮多得都快生虫了,用不着你整天琢磨着怎么让我们过得更好,该干嘛干嘛去!’。唉……可惜啊。” 他收回目光,语气变得坚定,“高阳县五万多口人,谁家富足,谁家艰难,我心里有一本明账。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看到这高阳城街上的娃娃们,个个都吃得白白净净,养得胖胖呼呼,脸上红扑扑的,见人就笑,那才叫真的好了。”

石玲玲被他话语中描绘的景象所触动,由衷赞道:“张大人,你是真的……很有抱负。”

“抱负是有,包袱也不小。” 张经纬揉了揉眉心,“现在每个人见到我,都习惯性地陪着笑脸,说着奉承话,好不真实。有时候,真想撕下这层伪装。”

旁边正啃着点心的钱明插嘴道:“少爷,瞧您说的,看见您就哭也不是好事儿啊!那不成丧门星了?”

张经纬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一边去!”

石玲玲被这主仆二人的互动逗笑,随即想起一事,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张大人年前曾遭遇大难,险些……”

张经纬神色一黯,随即挥挥手,故作轻松:“是啊,年少无知,钻了牛角尖,选择了最愚蠢的路……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石玲玲适时转移话题,带着一丝感慨:“我还听说,张大人的父亲是曾经的翰林院张学士?说起来,我的亡夫……当年在东宫时,还曾受过张学士的讲学呢。”

张经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哦?竟还有这般渊源?看来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缘。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便不要过多拘谨了,当开怀畅饮才是!”

石玲玲却摇了摇头,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实在不能多喝了,再喝就该失态了。而且,眼看时辰不早,马上就要宵禁了。”

张经纬却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无妨!今日特殊,全城解禁!其实,今天还是个特别的日子,值得庆祝。”

石玲玲好奇:“莫不是什么民间节日?”

张经纬正色道:“今天是北云十六州光复十周年纪念。十年前,正是晋王殿下(暗示先帝\/或某位亲王)率领将士们浴血奋战,奋力抗戎,才收复了这片土地,换回了北地十年的安宁。这个日子,值得所有北地人铭记和庆祝!”

石玲玲闻言,神色也肃穆了几分,轻轻颔首:“嗯,确实……值得纪念。”

张经纬看着她,眼中闪着光,发出邀请:“子时之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看看高阳不一样的景色。不知……玲玲姑娘可愿与我同往?”

石玲玲迎上他期待的目光,心头微动,嫣然一笑:“张大人都如此主动相邀了,玲玲……也不好拒绝呢。”

一旁的李炫闻言,立刻面露担忧,上前一步:“小姐……”

钱明立刻揽住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李兄放心!没事的!咱们也可以跟着去!而且我跟你说,放工之后的高阳城,那才叫有意思呢!”

李炫见钱明也去,这才稍稍安心,默默退到一旁。

子时前,张经纬带着石玲玲登上了高阳楼。

这高阳楼乃是云州第一高楼,矗立在城中心,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沿着旋转的木梯一路向上,推开顶楼观景台的雕花木门,一股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站在栏杆旁极目远眺,整个高阳城的夜景尽收眼底,宛如一幅铺陈开的、闪烁着无数星火的巨大画卷。

与白日里的喧嚣繁华不同,夜晚的高阳城展现出一种静谧而充满生机的美。纵横交错的街道被一串串灯笼勾勒出清晰的脉络,主干道上灯火通明,犹如一条条流淌的光河。各坊市之间,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或明或暗,交织在一起,透出寻常人家的温暖与安宁。远处,城墙上巡逻卫兵手持的火把,如同移动的萤火,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更远处,是隐约可见的、沉入黑暗的远山轮廓,如同沉默的巨人,护卫着这片灯火璀璨的盆地。

夜风拂过,带来楼下隐约的市井人声、更夫敲梆的悠远回响,以及不知从哪家院落飘出的淡淡花香。

石玲玲凭栏而立,夜风吹动她的衣袂和发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眼前这壮丽而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夜景所震撼,轻声感叹:“这夜景……与长安的巍峨肃穆截然不同,别有一番鲜活、蓬勃的风味。”

张经纬站在她身侧,目光却落在旁边一座精致的刻漏上,计算着时间,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快了,就快开始了。”

石玲玲疑惑地转头看他:“什么快开始了?”

她的问话刚落——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划破夜的宁静!

紧接着,“砰——!”

一声巨响在天际炸开,一团绚烂夺目的金色光芒在高阳楼正前方的夜空中轰然绽放,如同瞬间盛开的巨大金色菊花,将半个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是……烟花!” 石玲玲失声惊呼,美眸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自从长安因防火与安全考虑禁燃烟火多年,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看过如此盛大、如此近距离的烟花了。这突如其来的绚烂,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紧接着,更多的光点呼啸着升空!

“咻——咻——咻——!”

“砰!砰!砰!”

赤、橙、黄、绿、青、蓝、紫……无数色彩斑斓的光团在空中竞相绽放,有的如垂柳依依,有的如牡丹怒放,有的如繁星坠地,有的如银河倒泻……连绵不绝,将整个高阳城的夜空妆点得如同梦幻般的仙境。楼下传来了百姓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整个城市仿佛都在为这璀璨的一刻沸腾。

张经纬趁着烟花轰鸣的间隙,对着夜空,用尽力气大声喊道:“许个愿吧!愿我高阳百姓,安居乐业——!愿我天朝江山,国泰民安——!”

他的声音在烟花的巨响和百姓的欢呼中显得有些微弱,但那份真挚的情感却清晰地传递开来。

石玲玲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学着张经纬的样子,双手拢在嘴边,朝着绚烂的夜空大声喊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她喊出了身为太后最理所应当的祝愿。

张经纬闻言,转过头,在明灭的烟花光芒中对着她大笑:“这个愿望我喊过啦!你喊点你自己的!大声点!让老天爷听见!”

石玲玲看着他鼓励的、毫无拘束的笑容,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欢呼声,感受着胸腔里那颗激烈跳动的心,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渴望,混合着酒意与这自由奔放的气氛,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

她再次面向苍穹,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束缚和期盼都倾泻而出,大声地、一字一顿地呐喊:

“我——我——我——想——要——自——由——!”

这呐喊,不同于在朝堂上面对群臣时的威严怒斥,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与释放。

张经纬看着她尽情呐喊的样子,放肆地、畅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说得好!” 他一时兴起,竟然扯着嗓子,用他那不算悦耳但充满生命力的嗓音,对着夜空唱了起来:“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鸟——!哈哈哈……”

石玲玲听着这粗犷而直白的歌声,看着身边这个与宫中任何男子都不同的、鲜活不羁的县令,心中最后一丝矜持也彻底放下,她跟着张经纬的节奏,朝着那片被烟花照亮的、象征着无拘无束的夜空,再次用尽全力,发泄般地大声呼喊:

“我是阿刁——!我是阿刁——!”

她的声音融入漫天烟花的轰鸣与满城的欢呼声中,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只挣脱牢笼的鸟儿,在这北地的夜空中,短暂地、自由地翱翔。李炫和钱明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自家主子这前所未有的模样,一个面露担忧却不敢上前,一个咧嘴傻笑觉得理所当然。这一刻的高阳楼顶,仿佛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充满了不真实的、梦幻般的自由与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