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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742章 雷霆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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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寅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对上魏渊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带着血丝,却清澈而平静,仿佛能看透他内心所有的惶恐与自责。

魏渊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并未让他起身,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和却字字千钧:

“是我思虑不周。我曾明令,不得对宫闱之内妄加窥探,以免授人以柄,引发内外猜疑。尔等恪守本职,遵令而行,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凛冽的寒意:

“真正的过错,在于那些包藏祸心、罔顾君恩国法的逆贼!在于我……未能及早洞察彼辈之歹毒,竟让其爪牙伸至御前!”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敲在杨寅的心上。

却不是责罚,而是将本不属于他的责任,轻描淡写却又无比坚定地揽了过去。

这一刻,杨寅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腔酸涩难忍。

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羞愧、无地自容与汹涌澎湃的感激之情。

柱国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将责任归于自身,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担当!

惶恐未曾稍减,却瞬间转化为了更为炽烈的忠诚与效死之心。他猛地以头触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柱国!卑职……卑职……”

他喉头哽咽,竟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唯有将这份沉甸甸的恩遇与感动死死刻入骨子里。

魏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可能说出的任何效忠誓言,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起来吧。眼下非是论罪之时,扫清余孽,稳固朝局,才是当务之急。神木厂的刀,要更快、更准才行。”

“是!卑职遵命!必不负柱国重托!”

杨寅重重叩首,这才起身。他感到背上已被冷汗浸透,但心中却燃着一团火。

宫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但魏渊的眼神已再无半分犹豫与温和。

过去的怀柔与宽容,换来的竟是险些颠覆社稷的背叛。此刻,他心如铁石,决意以雷霆之势,彻底清扫朝堂宫闱,为大明朝拔除这些致命的毒瘤。

“既然他们都叫我魏屠夫,那这次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屠夫本色!”

魏渊的行动迅疾而有序,三刀刀刀砍向最核心的领域。

魏渊挥出的第一刀,寒光凛冽,精准无比地斩向了紫禁城内那盘根错节、秽乱已久的宦官势力。

前有贪墨营私、春闱舞弊的李德忠,后有煽动政变、险些倾覆社稷的吴良佐,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让魏渊对这群阉人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们如同依附于帝国心脏上的毒瘤,虽割去首恶,但其遗留的党羽和那些惯于见风使舵、钻营牟利的习性,依旧是少年天子身边最危险的隐患。

魏渊绝不容许这些阴柔诡谲之辈再有机会靠近皇帝,玷污圣听,动摇国本。

没有冗长的廷议,没有虚伪的宽恕。一道以内阁名义签发、实则由魏渊意志主导的严厉指令,以最快的速度明发宫中,其措辞之强硬,前所未有:

“奉旨:内廷宦官,本为侍奉宫廷、洒扫庭除而设,然近年来,屡有李德忠、吴良佐等辈,窃弄权柄,祸乱宫闱,甚至勾结外臣,行大逆不道之事,实乃罪无可赦!为肃清宫禁,永绝后患,特谕:即日起,除少数年高谨厚、素有清誉者留用于伺候先帝嫔妃及负责必要杂役外,宫内其余所有宦官,无论品级高低,限一日之内收拾行装,一律清理出宫!钦此!”

旨意明确如钢,毫无转圜余地:被清理的宦官,共计数百人,不论是否与逆案有涉,均被视为不可信任之潜在威胁,一律发往南京孝陵及北京周边诸皇陵,为历代先皇守灵赎罪,无诏永世不得离开陵区半步!

如狼似虎的京营士兵已然开至宫门外各要道,“协助”执行迁移之令,刀甲鲜明,肃杀之气弥漫,其势如山崩海啸,不容任何置疑、哀恳与拖延。

旨意一下,往日喧嚣浮华的宫廷仿佛瞬间被抽空了魂魄。

最初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惊恐的啜泣声、绝望的哀叹声、杂乱奔跑的脚步声以及收拾箱笼的碰撞声渐渐响起,交织成一曲末日般的悲鸣。

宦官们面色惨白,如丧考妣,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并未参与阴谋,但此刻,无人区分,也无人敢问,只能在这无可抗拒的洪流中,仓皇地收拾着他们或许积累了大半生的微薄财物。

当数百名太监被押解着,队伍行至乾清宫外的广场时,许多宦官仿佛心有灵犀,又或许是出于最后的本能,竟纷纷停下脚步,挣脱了兵士的推搡,朝着皇帝日常所处的宫殿方向,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们叩首,再叩首,额头触碰着冰冷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许多人失声痛哭,泪水和鼻涕混杂在一起,弄脏了他们失去权势后显得格外苍白的脸。

“皇上!奴婢走了!”

“万岁爷……保重龙体啊!”

“奴婢不能再伺候万岁了……”

哭声、告罪声、祝福声汇聚成一片哀戚的浪潮。

他们跪拜的是那深宫之中、他们或许一生都未能近距离接触几次的少年天子,是他们精神上与事实上的唯一主人。

这一刻,他们的忠诚与悲哀,似乎无比真实。

然而,这种“忠诚”的表象之下,却是极致的讽刺与割裂。

正是这个群体中滋生出的毒瘤,险些害了他们的“万岁爷”;正是他们依赖的宫廷权力,最终反噬了他们自身;而此刻押解他们、执行这无情驱逐令的军队,却恰恰是奉了另一位权臣、以保护那位“万岁爷”为名的指令。

少年皇帝并未出现,但他在那深宫之中,或许能隐约听到宫外传来的阵阵悲声。

士兵们面无表情,如同冰冷的机器,开始强硬地驱赶这些叩拜的人群:

“起来!快走!莫要延误时辰!”

宦官们被粗暴地拉起,推搡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那未知的、清苦的守陵生涯。

他们的跪拜,他们的泪水,最终都消散在冬日的寒风中,未能改变任何结局。

紫禁城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往日的浮华、阴谋与哭泣,都隔绝在外。

这座帝国的心脏,在血腥之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清净”。年轻的水熙皇帝身边,那些潜在的“定时炸弹”被一次性彻底拔除,更多的女官被选拔进宫,补充各职位所需。

魏渊挥出的第二刀,带着政变之后冰冷的余悸,精准而狠厉地斩向了军队系统。

军队,是他权力的基石,是他推行意志的臂膀,绝不容许再有半分动摇和杂质。

此前,他驰骋沙场,忙于应对外患,对于军中原先属于其他派系、或因各种缘由对他心存疑虑甚至抵触的将领军官,总还存着一丝“以德服人”、“徐徐图之”的念想。

他试图以赫赫战功带来的威望、以赏罚分明的公正、甚至以个人的人格魅力去慢慢感化、吸纳他们,使之归心。

但宫廷御道上那场短促而血腥的厮杀,如同兜头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他。

对于某些狼子野心、冥顽不灵之辈,感化是徒劳的,宽厚只会被视作软弱可欺,仁慈更被当成纵容的筹码!

“有些人,是不懂得感恩的。”

魏渊对黑衣卫指挥使赵信冷冷说道,他的眼神深邃,再无平日的温和与耐心,只剩下北地寒冰般的冷冽与决绝,

“既然不懂,那就不必懂了。”

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不会再做怜惜毒蛇的东郭先生。乱世,当用重典;危局,需下猛药!

命令被迅速且绝对保密地下达:赵信及其麾下那支专门负责军事情报、行事诡秘莫测的黑衣卫,如同一张无声的黑网,立刻撒向了京营、京畿卫戍部队乃至几大边军的中高层将领之中。

一场旨在彻底净化军队、巩固绝对忠诚的隐秘审查,以最高效率展开。

指令清晰而残酷:

“将所有心存怨望、暗怀异志、与旧勋贵集团过往甚密者,不论其官职高低,不论是否有确凿叛逆行迹,一经核实或存疑,一律记录在案,即刻调离现职!”

在这股无可抗拒的清洗洪流中,有一位军官的反应却颇为特殊。他就是朱辅煜,新军第八镇千户。

作为皇家勇卫营出身,朱辅煜也算的上是魏渊麾下多年的将领了。他年不过三十,却靠着实实在在的战功升到了千户的位置上,他身上还带着与白莲教众厮杀留下的伤疤。

他并非无能之辈,甚至对魏渊的军事才能和挽狂澜于既倒的功绩,内心深处存着几分军人式的敬佩。

然而,他体内流淌的朱明皇室血脉以及自幼接受的忠君教育,又让他对魏渊日益显赫、近乎架空皇帝的权势感到深深的不安与抵触。

他目睹魏渊的心腹嫡系逐步接管要害部门,看到皇帝在魏渊面前愈发像个恭敬的学生而非君父,这种复杂的情绪日夜煎熬着他:既敬其能,又恨其权;既承认其功,又忧其势。

因此,当黑衣卫拿着调令来到他面前时,朱辅煜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惊恐、愤怒或不甘。

他平静地接过那份将他“升迁”至南京兵部某清闲衙门任职的文书,甚至心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审查的过程雷厉风行,黑衣卫并未刻意刁难,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

朱辅煜配合地回答,心中却是一片澄澈。他知道,自己平日那些谨慎的、对现状的不满言论,终究还是被记录了上去。

“朱千户,即刻交接军务,三日内离营赴任。”

黑衣卫的军官语气平淡,不带感情。

“末将领命。”

朱辅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看着熟悉的校场、营房,抚摸着冰凉的铠甲,心中涌起的并非失落,而是一种奇异的解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