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残月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偶尔透出几缕惨白的光,洒在荒废已久的古庙檐角,映出斑驳的影子,如同潜伏的鬼魅。风穿堂而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土,在空中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轻响,宛如低语,又似叹息。庙内,一盏青铜油灯摇曳着昏黄的火光,火苗时而跳跃,时而蜷缩,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暗,投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韩月儿坐在最前的课桌上,眉心微蹙,月白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轻摆动,像一株在寒夜中孤傲绽放的昙花。她眸光清澈却带着一丝焦灼,声音清冷如泉:“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拿下大良国和解决咱们现在的困境有什么联系?”
陆远景立于木制的讲台后方,一袭黑衣,腰间挂枪,枪把手上那枚暗红色的龙纹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似血,又似火。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刀,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燕国是大陆上的顶级强国之一。对于这样的国家而言,物质上的需求早已不值一提,他们追求的,是精神层面的极致——面子,荣誉,声望。各位想想,若燕国世子,不靠家族荫庇,仅凭自身之力,率众踏平一国,将大良国的龙旗踩于脚下——那将是何等惊世之举?”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炸响:“一战封名!万族侧目! 从此,他的名字将响彻九洲,压过所有青年才俊,成为新一代的巅峰象征!这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耀,更是我们所有参与者的通天之阶!”
“我们?”赵四海盘坐在地,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刃,刀锋上还残留着前夜厮杀的血渍,早已干涸成暗褐色。他冷笑一声,声音沙哑,“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被追杀到此的倒霉蛋,连明日能否活着都不知,谈何分润荣光?”
陆远景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当然有关系。若诸位愿出手相助,不仅可解眼下之围,更能获得燕国的重赏。别的不说——”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每人一份突破一品的资源,包你无后顾之忧。灵晶、丹药、秘法、神兵,应有尽有。 燕国是超级大国,从不吝啬对功臣的奖赏。”
“哼!”吴勇猛然站起,铠甲发出“铿”的一声闷响,肩头那道未愈的刀伤因动作撕裂,渗出血迹,染红了战袍,他却恍若未觉。他双目赤红,声音如野兽低吼:“再好的东西,也要有命去拿!可眼下我们已被逼入绝境,前有追兵,后无退路,除了赌这一把,还能如何?我加入!”
话音落下,原第十班的众人陆续起身,或握拳,或拔剑,或低语宣誓。除韩月儿与少数几人外,皆表示追随。殿内气氛骤然升温,如同即将沸腾的熔炉。
而慕容云逸,却独自坐在角落,手中握着一枚破碎的玉佩,那是腾孝送给他生日礼物。他望着陆远景,眼中既有敬重,也有不甘:“你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前找我商量一下?我虽是世子,却也不愿做他人棋盘上的卒子。”
陆远景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他:“因为这没得商量。 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能对抗那个幕后黑手的手段。你我皆知,有人想借大良之手,将我们一网打尽,再借燕国内乱,取你性命,夺你世子之位。若不先发制人,我们全都会死在阴沟里。”
“你知道他是谁?”慕容云逸声音微颤。
“不知道。”陆远景摇头,语气却无比坚定,“但无所谓。 此事一成,你便是踏着敌国山河登顶的英雄,世子之位固若金汤,除非你将来自己作死,否则无人敢动你分毫。”
“话是这么说……”慕容云逸站起身,望向殿外无边黑暗,声音低沉,“可我们讨论的,是灭国啊!大良虽只是四级修真国,但国中有护国大阵,有百万雄兵,有老怪坐镇……就凭我们这几十人,连一座城都攻不下,谈何灭国?这不是豪情,是送死!”
“几十人怎么了?”陆远景猛然踏前一步,脚下青石“咔”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声如洪钟,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当年咱们的先祖,八个人就敢举旗起义! 没有灵脉,没有神兵,没有后援,硬是凭着一腔血勇,推翻了统治千年的久皇王朝,创下大陶基业!怎么?你身为慕容家的后人,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太行八杰?”慕容云逸瞳孔一缩,猛地抬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故事只有大陶皇室与诸侯王族的核心子弟才知晓,连史书都未记载!你……你究竟是谁?”
陆远景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无奈,仿佛面对一个总也教不会的笨徒弟。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如重锤敲心:“你的大脑是结扎了吗?一点都不带动是吧?你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了,还没发现什么不对?”
慕容云逸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仔细想想——我叫什么名字?仔细想!”陆远景一字一顿,声音如刀,刻入人心。
“你的名字……”慕容云逸喃喃,忽然,他眼神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你叫……石川?石……石……”他声音颤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陆远景,“你是齐国七公子!当代镇国侯!大陶公主的夫君——陆远景?!”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
韩月儿“腾”地站起,美眸圆睁,震惊得连呼吸都停滞了。她死死盯着陆远景,仿佛要从他脸上挖出真相。
而殿中那些原本茫然的面孔,此刻也纷纷变色。那些出身世家的子弟,更是脸色剧变,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人手已按上剑柄——镇国侯之名,如雷贯耳。那是他们那些家族子弟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一位大陆最年轻的博士。经常出现在各个家族的长辈口中。可以说因为他的存在导致受了不少的苦。
“没错!”陆远景背手而立,玄袍无风自动,周身气势如渊似海,仿佛一尊沉睡的神只缓缓苏醒。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冷峻而傲然:“我,便是陆远景。”
“怪不得……”宇文澄海低声喃喃,手中短剑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主人内心的震撼,“怪不得他实力如此强悍,既然是枪仙之后,那一切都说的通了。我确实差了一筹。”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风声穿堂,油灯“噼啪”爆响。
慕容云逸怔立原地,良久,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释然,也带着狂意:“哈哈哈……好!好一个陆远景!我慕容云逸,竟与齐国镇国侯并肩而战!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家派来的影卫,潜伏在我身边,监视我、保护我……可笑,可笑啊!”
他笑声戛然而止,眼中寒光暴涨,拔剑出鞘三寸,剑锋映着油灯的光,如一道冷电划破黑暗:“好!我加入这个计划! 就让你我,如当初我们的先祖一般,踏血而行,焚天而战,痛痛快快地疯一回!”
话音落下,风骤停,云开,残月终于破云而出,一缕清辉洒落殿中,正照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盟约,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