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外人进入皇城司,从来都是大忌。
张竞文犹豫了许久,他很担心再拖下去,蒋雨琅就这么死了。
死了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竞文最终还是请来了真金,他起码可以保证皇城司的地牢足够隐秘坚实。
这里的话,不会传给其他人。进来的时候,真金里里外外被搜了一遍,除了一身衣裳,什么也没能带进来。
真金本来也没想捣鬼,任他们去搜。他现在心里主要是好奇,蒋雨琅到底藏着什么话。
他见到蒋雨琅的时候吓了一跳。
眼前这几乎不是个人,更像是一个骨头架子,上面挂着一堆烂肉,甚至招来了苍蝇。
在肉市上,这样的肉不仅没人光顾,大家还会纷纷躲着走。
皇城司是怎么样一个地方,不管是多硬的汉子,来到这里后都会变成一样的烂肉。
蒋雨琅的脸也肿了,浮胖得不成样子。
真金勉强可以看见那双从血肉里挤出来的眼睛。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见我?”真金问。
蒋雨琅眨了眨眼睛,仿佛用尽全力,但这个问题他最终没回答。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我来问你。”真金又问。
蒋雨琅摇了摇头。
“那你说,我听着。”
蒋雨琅终于开口了:“你这个人还不错。”
“谢谢。”
张竞文有些不耐烦了,骂道:“你有力气,不如快些说正事。”
张竞文仿佛真的是担心他会突然死掉。
“该告诉你的,其实我江玉郎早已经全说了。”蒋雨琅又道。
真金有些疑惑,张竞文也没明白。
“什么意思?告诉我什么了?”真金忙道。
张竞文又说:“你有话给老子好好说,说明白。”
“江玉郎,早就全说了……”蒋雨琅又道。
这话说完,他吐出了一口血,身体颤抖,咳了起来。
“王八蛋!”张竞文又骂。
骂完张竞文又找人来为他医治,好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不过此时他已经是虚弱不堪了。
任凭张竞文再怎么骂,蒋雨琅也不开口了。
蒋雨琅仗着他身子虚弱,仗着他快死了,仗着张竞文不敢让他死。所以他蒋雨琅越发硬气,竟然笑出了声来。
张竞文没有力气发怒了。
他带着真金出了地牢,之后并没有送真金出去,反而是关上了房门。
“蒋雨琅跟你说过些什么?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张竞文感觉被戏耍了,他的眼睛通红,怒火仿佛在眼里燃烧。
“没有。”
“放屁!李真金,你不要骗我。我之所以会带你进来见他,是因为我觉得你是真正想追查的火神的人,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说话间,张竞文的刀便架在了真金的脖子上。
“难道你不是真正想查火神吗?”真金倒是有些疑问。
“自然是要查。现在说你的事,到底瞒了我什么?”张竞文没有正面回答。
刀刃上,凉意袭来,真金还是那句话。
“没有。你难道不想想,他这是挑拨离间!如果他真是跟我说了什么,我何必多此一举。难道我还会冒险过来吗?难道我还巴不得让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真金怒道。
张竞文想了许久,觉得也有道理,随后才放下了刀。
“记住,你从来没来过这里。”张竞文又道。
皇城司的人说话,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种威胁的味道。
真金叹口气,离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牢的大门,他知道蒋雨琅命不久了。他还剩最后一口气,神仙都救不了,但是什么时候能死,这全看皇城司了。
但是,蒋雨琅的话,他依然没懂。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句话的意思。
他蒋雨琅早就说了?说了什么?
听到真金喃喃自语,张择端也凑了上来琢磨。
不过一会,他问道:“会不会他说的是江玉郎,不是蒋雨琅。”
“此话怎讲?”
“要知道,江玉郎这么多年写了不少小报,皇城司的人可以收缴这次的小报,可是之前的呢,他们是收缴不完的。”张择端答道。
“以前的小报上有线索!”
“我想大概如此。”
惊喜之余,真金又疑惑道:“可是我还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会主动提示我呢?可信吗?”
“我以为可信。不是他要主动提示你,是火神在主动提示你。”
“火神?”
“对,记不记得,此前陆九霄也曾经引导你来调查。我想,火神一直在引导你,他们希望你继续查下去。至少,你可能是他们唯一愿意信任的人。”
张择端这话不假,火神似乎一直对潜火军没有任何敌意。
“我是要抓住火神,他们反倒是信任我,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啊。”真金无奈地笑了,火神的心思,他猜不透。
“我们如果不查,恐怕没人会真正去追查火神的事了。”张择端又道。
“怎么你也这么说?”真金笑道。
“我怎么不可以这么说?”张择端笑着反问道。
“没什么,实在是巧合。张竞文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我们可能是唯一在追查火神的人了。”真金叹道。
言外之意,整个京城乱哄哄,各方势力他们都把火神当成了博弈的工具。
没有人在乎火神是不是还在纵火,他们只关注火神的火能不能烧得对他们有利。
江玉郎到底留下了什么线索?
一切等着真金等人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