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
皇帝的皇!
当这两个字从叶秋痕的嘴里吐出,整个客房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就连窗外那如水的月光,似乎都凝固成了冰。
叶秋痕死死地盯着秦泽,观察着他脸上哪怕最细微的一丝肌肉牵动。
他看到秦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燃起了一团名为“震惊”的烈火!
虽然那火焰只燃烧了短短一瞬,便被其主人强行用理智的冰山压下。
但,终究是燃烧过!
“楚皇……”
秦泽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冰冷而戏谑的弧度。
“真是好大的口气!”
“真是……何其狂妄的野心!”
一个“胜天”,已是嚣张至极,意图凌驾于苍天之上。
而一个“皇”,则更是赤裸裸的宣告!
那不是对武道巅峰的追求,而是对人间至高权柄的觊觎!
楚歌!
这个盘踞北疆,搅动天下风云的枭雄,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武林霸主!
他想要的,是那九五至尊的龙椅!
似乎是看出了秦泽心中所想,又或许是为了将自己这枚筹码的价值最大化,叶秋痕趁热打铁,声音沙哑地继续道。
“秦将军,你现在应该明白了。”
“楚胜天虽然是少主,但其性格嚣张,为人浮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从未露面的楚皇,才是楚歌倾尽心血培养的真正传人!”
“他,是楚歌手中最大、也是最隐秘的一张底牌!”
“甚至……是有朝一日,从楚歌手中,名正言顺地接过血莲教教主宝座,乃至……更进一步的唯一继承人!”
叶秋痕的话,如同一柄重锤,一字一句,狠狠地敲在寂静的空气中。
继承人!
这三个字一出,秦泽心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不!
这简直是刚想打个盹,就有人把龙床都给搬过来了!
楚歌啊楚歌,你这助攻可真是及时!
秦泽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楚胜天那张桀骜不驯却又带着一丝脆弱的脸。
他刚刚在楚胜天的心中种下了猜忌与忌惮的种子。
可秦泽自己也清楚,这颗种子想要生根发芽,还需要时间,还需要养料。
而楚胜天之所以敢只身返回陇西,去直面那个雄才大略的父亲,他心中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无非就是那一点——
我是楚歌唯一的儿子!
我是血莲教唯一的继承人!
无论父亲如何算计,如何利用,这血脉亲情,这份基业,终究是我的!
虎毒,尚不食子!
可现在呢?
叶秋痕送来的这份“大礼”,不偏不倚,正好将楚胜天最后的倚仗,砸了个粉碎!
试想一下,当楚胜天满怀着对父亲的猜疑和最后一丝期望,却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他不是唯一!
甚至不是最好的那一个!
在自己看不到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天赋、心性、城府、乃至名字都远胜于自己的亲兄弟!
自己竟然有一个叫“皇”的弟弟!
那一刻,楚胜天会怎么想?
他心中的那颗怀疑的种子,又会如何疯狂地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足以吞噬他所有理智的参天魔树?
父子相残?
兄弟阋墙?
届时,根本无需自己再多费半句口舌,楚歌的后院,便会燃起一场足以烧掉他半壁江山的熊熊大火!
妙!
实在是……妙不可言!
秦泽在心中为楚歌送上了一份最“诚挚”的感谢,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饭后消遣。
他那炉火纯青的表情管理,让一旁观察了他半天的叶秋痕,心中都不禁有些发毛。
这个年轻人……城府之深,简直令人胆寒!
见自己已经将关于“楚皇”的惊天大秘全盘托出,叶秋痕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是时候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了。
他看着秦泽,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期待与忐忑。
“这个消息,秦将军……可还满意?”
秦泽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对上叶秋痕的视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今天的菜色。
“聊胜于无。”
“也算……不枉我费尽心机,从楚歌的刀下救你一命了。”
听到这个回答,叶秋痕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随即又升起一丝希望。
聊胜于无?
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泽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后面那句话,却让他看到了曙光。
不枉费尽心机救我一命……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命,保住了?
想到这里,叶秋痕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他试探性地向前躬了躬身子,姿态放得极低。
“既然……既然秦将军还算满意,那……那老夫斗胆,敢问一句……”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
“待老夫的伤势痊愈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离开此地了?”
虽说他已与楚歌恩断义绝,血莲教怕是也回不去了。
但说到底,他叶秋痕,终究是血莲教的首席长老!是江湖上跺一跺脚都能引来一片震动的大人物!
如今像个阶下囚一样,被困在这武朝都尉府的后院里,每天面对着秦泽这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他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他想走!
哪怕是浪迹天涯,也比待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身边要好!
面对叶秋痕那充满希冀的询问,秦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笑容很淡,却像是一缕春风,瞬间吹散了房间里凝重的气氛。
叶秋痕的心,也随之猛地一跳!
有戏!
然而,下一秒,秦泽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那声音,同样很淡,却像是一盆从九幽之下泼来的冰水,瞬间浇灭了叶秋痕心中所有的火焰。
“不。”
只有一个字。
“行!”
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不行!”
轰——!
叶秋痕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期待、忐忑、希冀,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血丝迅速攀爬上来!
“你……”
他的声音在颤抖,既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一种被戏耍的屈辱!
“秦将军……是何意?”
叶秋痕的身子,不自觉地挺直了,那属于血莲教首席长老的阴冷气势,再次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死死地盯着秦泽,一字一顿地问道。
“难道……秦将军是打算……卸磨杀驴不成?!”
话音落下,杀意,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