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宜冲出电梯前两分钟。
一路将两小弟推至病房门口的黄毛突然停下,一下将注射了镇静剂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温礼旭揽靠在身上,然后边朝前头一间空病房走去边说,“你俩进去,把卫生间的窗户打开,门关好,他姐可没那么好应付。”
两小弟应声正欲进,他猛刹停步回头,朝一小弟脖上挂着的行李袋扬了扬下巴,“给我。”
小弟虽不解但还是拿下上前给挂他肩膀上,黄毛扫了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小弟说,“把我的放衣柜里。”
说着,他转回头,朝前迈了几步,推开那间空病房门进去,将温礼旭扔床上,刚一扔下又怕温莞宜会突袭这间病房,便又将温礼旭捞起挪到衣柜。
关上衣柜门,他迅即跑到窗前,推开窗,爬出窗外,背靠着墙沿着墙体小心翼翼地挪到隔壁病房的卫生间窗下爬进去。脚刚一沾地还未站稳,就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给两小弟发去微信,哎呦声透门而入时,他正将熄屏的手机揣进裤兜里。
吱呀一声,一扇柜门被打开,站在衣柜前的黄毛,伸手拍了拍温礼旭的脸,“啧,你这姐,也是攀上高枝了。”而后退至一旁,“带走。”两小弟一听,立时上前将人从衣柜弄出架拖走。
云远郊外一处已废弃的水蛭养殖场内,五六个彪形大汉围坐在倒扣在地的水箱旁喝酒划拳说笑,不远处排列成矩阵的养殖池边上,背着手弓着腰的阿嘉,正研究着一株从池壁缝隙钻出的佛甲草。
阳光透棚而入,倾斜在飘着层黏液膜的蓄水池上,而蓄水池上方,是被五花大绑悬吊在半空中渴得喉咙冒烟饿的两眼昏花疼半死不活的张森尧。
手腕处的麻绳已勒进他的皮肉里,不着寸缕的上半身均是血珠被盐粒吸干而凝结成暗红色的痂,后背纵横交错着十余道狰狞的伤口,每一道伤口外翻的皮肉间都嵌着未经精细研磨的粗盐,此时雪白的晶体正在血液中慢慢溶解成淡红色的悬浊液,同血水一起在组织的裂缝中游走,刺激着暴露的神经末梢,疼得他是生不如死。
蓄水池边上桶中密集蠕动着的水蛭也是看得他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天光微亮之时,他从昏迷中醒来,就见赵江掀起棚膜进来,身后跟着的两保镖抬着个红桶迈着谨慎的步子慢步走进,生恐打翻。
红桶轻放置蓄水池边上,两保镖迅速退出大棚,赵江揭开红盖,给他看桶中密密麻麻游动着的黑乎乎的水蛭,“水蛭浴听说过吧?不过,这一桶不够,只够泡泡脚。但没关系,水蛭嘛,它会沿着你的腿往上爬,爬满你的全身,然后吸干你的血。”
“有的,还会从你的伤口钻进去。”老贺手持铁鞭走近,说着,扬手一鞭招呼在他身上,“你说你,放着好好的交警不当,非得作死,这都巡警了,还要作。竟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生不如死。”
张森尧紧咬牙关忍着,充血的眼睛紧盯着他狰狞的面孔,老贺再次扬起手,一声闷哼自他的喉咙深处挤出,“谁还没有点癖好呢?还是说,你没有,又或是说,你他妈就不是个正常男人,所以压根就不需要解决生理需求?”
赵江笑出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张警官不需要呢?没女朋友,不还有手吗?你以为是你,一天一换还不重样。”
“滚。”老贺笑骂句,扬起手又是一鞭,“屁大点事,到了你这,就死过不去了是吗?非得抓着不放,不把我姑父拉下马,不把我俩搞进去,你死不瞑目是吗?艹!”又是一鞭。
血液顺着胸膛滑下,自张森尧喉咙深处挤出的不再是闷哼声,而是疼至窒息的呜咽,他五官也已扭曲。
“这看着也没多疼啊,要不,给他加点料?”老贺问着,扭头呵道:“你他妈的在磨什么呢,赶紧的!”
正蹲地解着店铺老板给打的死结的韩硕一听,急地直接将塑料袋撕开,拿起包细盐撕开奉上。
老贺接过,将盐倒手上,往他胸口皮肉外翻渗血的伤口撒去,盐粒接触伤口的一瞬间,张森尧疼得浑身抽搐,声声嘶吼从他紧咬的牙关挤出。
老贺看着听着,不禁兴奋地笑起来,扬起手臂欲又挥去一鞭,却被身侧的赵江抓住手腕摁下,“行了,这种事,没必要亲自动手,还是交给韩硕他们吧。”
说罢,松开他,转身出了大棚,望着干涸龟裂的池塘,对跟出来站定在一旁的老贺,说,“哥,那个木伊萱,我劝你还是......”话到这,他顿了下,方又说,“她不是温莞宜,她要想杀你,是悄无声息的下毒,而且下的还会是慢性毒。”
老贺没说话,搓了两搓手,随即分别揣进衣兜里,看着不远处微黄的田地说,“放心吧,她,我有分寸。”
“你最好是有!”赵江气的丢下句,抬脚走人,老贺耸了耸肩,在响亮的鞭打声中,收回迈出去欲追的腿,回头看了眼满是裂痕的棚膜,才急步追上去,“欸,赵小江,你等等。”
“摁住他!”一辆疾驰在田间道上的面包车车内,副驾上的黄毛指着后座途中醒来现时毒瘾发作,意识涣散、浑身抽搐,无意识抓挠踢踹撞车门的温礼旭吼道:“都干什么吃的,那么多个人还他妈摁不住一个,艹!”
话音未落,面包车突然一个急刹斜停在路边,车头直冲进杂草丛中,撞上棵芒果树,惊得野鸡四处飞窜,震的车内人心头发颤。
黄毛骂骂咧咧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还未从惊惧中缓过来两手紧握着方向盘的小弟的后脑勺上,小弟吃疼的抬手捂着后脑勺不敢吭声,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刚才好像有个小孩跑了过去。”
“有你妈,艹!这荒郊野岭的哪来什么小孩,下车!”说着,伸手狠推他一把,“都他妈给我下车。”
走过去也正好,这破车破路的,颠着他屁股疼,这阿嘉也不知找的什么破地,他这般想着,很是烦躁的一脚踢飞颗石子,大步朝伫立在几十米开外荒田中的大棚走去。
刚将温礼旭抬下车的四人见状,忙加快步伐跟上去,从车上下来的司机小弟,顾不得尚疼的后脑勺,阔步追上,伸出两手拖住温礼旭后仰快拖地的头。
身体不受控痉挛,失了理智的温礼旭不停地叫喊着,“给我,给我,求你......”
守在棚外盯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失了神的一小弟,刚一回过神来,就见黄毛等人正沿着田埂走来,他慌忙举手挥了挥,而后掀开棚膜,探进头,“嘉哥,昌哥来了。”
阿嘉一听,猛地直起身,不再去研究那株草,阔步朝那五六个彪形大汉走去,将放置角隅的躺椅搬到大棚中间的空地上,用手拍去椅上的饼干碎屑。
“昌哥。”棚外的人喊着,将棚膜掀起,阿嘉迅即迎上去,看着走进来的黄毛,谄笑道:“昌哥,你来了。”
黄毛嗯一声,大步越过他,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大张开两腿,看着奄奄一息的张森尧摇头“啧”了声,“你们这手下的也是够狠的。”
阿嘉递上刀,“是硕哥让往死里整的。”
几人将温礼旭扔在地上,便退了出去,不断哀嚎的温礼旭迅即爬起,一路爬至黄毛腿间,跪在他面前,死死抱住他的一条腿,哀求道:“给我,求你。”
“想要呀?”黄毛笑问着,接过刀,将刀强塞进他不住颤抖的手里,指着张森尧,俯身在他耳边,蛊惑道:“杀了他,杀了他,我就给你。”说着,他伸手进兜里掏出包粉,在他眼前晃呀晃。
温礼旭跟着滴溜转动的眼睛满是对那包粉的渴求,他握紧刀柄,站起,朝黄毛指的方向转过身,盯着悬吊在半空中的张森尧走去。
张森尧看着朝他步步逼近的温礼旭,拼尽全力晃动着身体挣扎,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他手里。
温礼旭停下,高举起握刀的手,然而就在刀插进胸膛的那一瞬,黄毛惊得弹射而起,“我草!”
喷涌而出的鲜血映红了张森尧骤然放大且微微震颤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