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个啥?”顾满囤开口道,“咱家现在也不差那点买柴火的钱,小远家可真暖和呀,我都不想回自己家去了!”
顾老太太瞪着眼道:“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你就不知道自己姓谁了?那挣到些钱了,不得好好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顾满囤挠了挠头,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敢开口辩驳。
顾洲远想了想道:“壁炉等盖新房的时候再考虑,老屋子倒是可以先砌上火坑。”
“啥叫火炕啊?”顾满囤问道。
顾洲远给他们讲了火炕供暖的原理。
“这个好呀,烧饭的时候还能顺便暖炕,这样子省柴火。”顾老太太大喜道。
岁数大了怕冷,盖多厚的被子好像都不暖和,有时候睡到后半夜了,被窝里还是冰冰凉的。
屋里烧火盆有烟不说,睡一觉醒来头还痛得不行。
这火炕听着就靠谱,冷的时候在灶膛里添一把柴火就行,省柴火又安全。
老宅其他人也都很是高兴,大冬天的,除了吃饭之外,取暖是极重要的事情。
“小远,你会砌这火炕吗?”顾满仓期待道。
“详细图纸我这都有,二叔要的话我现在就拿给你。”顾洲远爽快道。
说着,从商城里买了一份手工画作的火炕建造图纸。
顾满仓接了过去,顾满囤跟顾老爷子也凑了过去。
“这玩意儿真好啊,连床都省了。”顾满囤道。
顾老爷子连连点头:“好好好,等明天就按照这图纸,将家里都砌上火炕。”
顾洲远拉开门看了一眼屋外,摇头道:“阿爷,看这天气,恐怕明天是干不了活儿了!”
众人也全都朝外望去,天色变得有些沉滞,不再是清晨那般干冷的湛蓝,而是泛着一种浑浊的、灰白相间的色调。
太阳早已被厚厚的云层吞没,只透下一种冷淡的、了无生气的光。
“呵,好冷啊!”刚出屋子,顾洲远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仰头看了看天。
天空此时像是被一块灰蒙蒙的布罩住,云层压得很低,连风都变得又冷又沉,刮在脸上带着细碎的凉意。
空气中有种不同寻常的凝滞感,寒冷不再是那种刮在脸上生疼的干烈,反而带着一股湿漉漉的、能沁入骨缝的阴冷。
路边的树枝摇摆着,连麻雀都躲进了窝里。
远处的屋顶和树梢像是蒙了层薄纱。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寒气,吸进鼻子里凉得人打颤。
连呼吸都像能呵出霜来。
“咦?这天色瞧着有些闷呐,今年这雪怕是不会小了!”
刘氏端着空簸箕出来,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凭着多年的生活经验嘀咕了一句。
“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要把院里的柴火给搬回檐下去,谁也不知道这下的是雪还是冻雨。”顾老太太说道。
“阿娘您等一下,我拾点儿馒头给您带回去。”刘氏又将簸箕给端了回去。
“老大家的,你就不要忙活了,”顾老太太喊道,“家里明后天也准备要包馒头了。”
顾洲远搂着顾老太太的肩膀道:“这雪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呢,带上些馒头,正好这两天下雪在家里吃。”
刘氏手脚麻利地拣了一簸箕馒头,用干净的笼布盖好。
顾洲远端过,递给了大柱:“馒头端着,包馒头一时半会可搞不定,下雪天弄这些也不方便了,这些馒头带回去吃。”
大柱看了看顾老太太,见阿奶点头,便伸手接过:“谢谢小远,谢谢大伯娘!”
顾老太太心里暖乎乎的:“成,那我们就先回了。满仓、满囤,赶紧的,回去先把柴火归置好!”
“路上滑,回去小心着点。”
“知道了!”
顾家人不再耽搁,急匆匆地出了门。
顾洲远送到院门口,那股子湿冷的寒气立刻扑面而来,让他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天色愈发阴沉了,灰蒙蒙的云层仿佛就压在头顶,连远处的山峦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娘,咱也赶紧把院里晾的干菜收了吧,我看着天沉得厉害。”顾洲远回头对刘氏道。
“哎,我这就去收。”刘氏应着,又招呼顾招娣和四蛋帮忙。
顾洲远也没闲着,帮着把院里一些怕冻怕湿的零碎东西都搬进了长廊下面。
熊二则忙着将堆在院角的木柴一捆捆搬到屋檐下和柴房里,垛得严严实实。
顾得地心里挂念着围养在果林里的鸡鸭,迈步就往外头走。
顾洲远喊道:“这雪说下就下的,别往山里走。”
刘氏拿着一把油纸伞:“带上把伞,一会儿下雨夹雪也说不准的。”
顾洲远笑道:“阿娘,外头这么大的风,这油纸伞一撑开就要被吹破的。”
“还是穿上蓑衣吧。”顾招娣转身去拿蓑衣。
“果林里有鸡鸭棚,你转一圈就赶紧回来,别在外面多转悠。”刘氏叮嘱道。
“我知道的,阿娘。”
顾得地刚走没多久。
零星细碎的白色雪沫子就开始从空中飘落,起初只是若有若无,很快就变成了细密的小雪粒,打在屋顶和地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下雪了!”四蛋伸出小手,接住几粒雪籽,兴奋地叫道。
“瞧你那傻样!没见过雪似的。”刘氏嗔道。
她此时也站在院子里,伸出手掌,感受着雪粒子落在手上的感觉。
往年冬天下雪,她可没有这般轻松的心情。
那时候只有无尽的愁绪,一家子缺衣少食挨饿受冻,能不能撑过恶劣的天气谁心里都没底。
雪下得大了,还要时不时出去,拿上长杆木耙,把屋顶上的积雪给划拉下来,生怕积雪把房子给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