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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两代人的爱情 > 第347章 山娃壮年8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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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动作麻利得像早就排练过。穿深蓝色警服的年轻警员迅速拉起黄色警戒线,塑料绳被风吹得哗哗响,像道冰冷的屏障把他们和库房隔开来。

拿着相机的中年警察已经开始拍照,闪光灯在夜色里噼啪作响,把库房里的那片印痕照得如同白昼——散落的破烂、破旧的铁皮柜和被挡住的后门;还有地上几枚模糊的脚印,都被一一记录在镜头里。

一个身材微胖的警察走到他们面前,掏出本子和笔,抬眼询问道:

“你们是谁报的警?说说具体情况。”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见惯了这类场面。李晋宇举手示意后回答道:

“是我报的警,我是兴隆县塑料厂的业务员,叫李晋宇。”

然后他又向那位微胖的警察介绍了汪海枫副厂长。汪海枫赶紧上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到那两个骗子,自称是“姚经理和他的搭档助理金香花”时,他的声音都在发抖,紧锁着眉头说:

“我们由河北省兴隆县老家,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到上午把一车五百箱,一万双凉鞋送到了这里,卸货放在了库房,码放的整整齐齐,买了把新锁锁上,钥匙还在我这拿着呢。谁料想,吃顿饭的功夫,回来一看,价值九万块钱,一万双凉鞋全没了!门锁却是好好的,原来听小卖部的大姐说,库房还有个后门能出入,我们开门一看,在那个铁皮柜后面挡着,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结果凉鞋都从后门被偷走了。”

那位警察一边记录,一遍轻嗯着,目光一会扫过库房,一会瞟向那小卖部。又不时地指挥着其他警察,看样子像个当官的。

他们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警戒线撤了,相机收了,笔录也在现场草草记了几笔。那个微胖的警察看了看表,对他们说:

“跟我们回队里走一趟,去长垣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录一下详细口供吧。”他说话时下巴微扬,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刑警大队的审讯室里亮着惨白的灯,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汪海枫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录口供的警察语速很快,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了过来:

“骗子叫什么?有什么体貌特征?说话带不带口音?他们开的公司叫什么名称?”

他努力回想着那个“姚经理”的样子,却发现记忆像是被蒙上了层迷雾。蹙着双眸,颤声回答说:

“男的叫姚发财,只记得他带着一顶前进帽,长着一双三角眼,笑起来眼角有道很深的褶子,说话时总爱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当时只觉得亲切,现在想来却满是虚伪。还有个女的,叫金香花,说是那个男的搭档助理,像个少妇,比男的轻轻,短发齐耳,弯弯的柳叶眉,大眼睛,很有姿色,妩媚撩人……”

李晋宇在隔壁房间录口供,他把从全国鞋帽展销会订合同开始,一直到今日被骗的全部经过,详实地和记录警官叙述了一遍。时不时传来他带着哭腔的回答声,汪海枫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痛。

司机王师傅也被录了口供,他从在厂里装车说起,汪厂长和李业务员一起押车,开车拉着五百箱一万双凉鞋,送货来到这里,结果卸了车,凉鞋卸到了库房里,那个女的金香花带他们去饭店喝酒吃饭,回来后发现库房的凉鞋不见了,这才发现上当受骗了,他的介绍和叙述与汪海枫和李晋宇的大体一致,基本相同。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他们才走出刑警大队的门口。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汪海枫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那个微胖的警察追了出来,掏出证件递给他看了看,自我介绍说:

“我叫郑有旭,现任三中队队长,你们的案子归我管,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吧,有啥事便于沟通联系。”

汪海枫看到他证件上的照片比本人更严肃些,又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才接过郑队长递给他的笔,在本子上记下三中队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然后把兴隆县塑料厂的电话号码也留给了郑队长。

郑有旭看着他们三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汪海枫问道:

“你们打算在这儿等消息吗?还是回去等消息呢?这个案子不可能马上就破案啊。”

汪海枫愣了一下,反问道:

“郑队长,我们不用在这儿等着吗?”

“在这儿等?那要等到啥时候啊?”郑有旭嗤笑一声,悻悻地说:

“我们队里积压的案子能从门口排到街尾。你们这不到十万的案值,在这儿排着队等着吧,不定到猴年马月呢。”

他伸出手比划着,眨着双眸又说道:

“有的案值几十万,有的上百万、还有的上千万,甚至上亿的都有,受害人比你们急多了。没办法!你们等?恐怕在这儿等不起呀。”

“可……可这九万块钱,是我们全厂职工的血汗钱啊!”汪海枫急了,一把抓住郑有旭队长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把对方的手背都濡湿了,一脸的央求说:

“郑队长!您不知道,我们厂是二轻企业,工人们都是集体组织起来的,靠生产这双凉鞋吃饭的。家里的孩子等着交学费,老人等着买药,这钱要是追不回来……”

郑队长皱着眉挣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背,解释说:

“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急也没用!找个旅馆住下慢慢等吗?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三五天不一定有信儿,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运气不好,等上半年一年都正常。”

汪海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转头看李晋宇和王练州,两人也是一脸绝望。李晋宇嘴唇哆嗦着说:

“那……那我们总不能在这儿耗着吧?住旅馆、吃饭,每天都得花钱,这钱从哪儿来啊?人吃马喂的,开销可不小啊!”

司机王练州闷声闷气地说:

“要不……先回去?厂里还等着用车送货呢。”

汪海枫咬了咬牙,苦着脸对郑队长说:

“那我们还是先回去等吧。您……您一定多费心啊。”

郑有旭挥了挥手,转身往办公楼走,边走边说:

“知道了知道了!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他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过来,带着点不耐烦的敷衍。

他们找了家能存车的小旅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角的蜘蛛网上挂着灰尘。三张单人床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中间的过道连转身都费劲。

晚上他们没顾上吃饭,半夜了,已经感到了饥肠辘辘,汪厂长吩咐李晋宇出去买了三桶方便面、几根火腿肠和几包榨菜,回来时塑料袋勒得他手指发红。

他们用开水泡面,面汤里散发着廉价的油脂味,他们坐在床边,谁都没说话,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吃着方便面。火腿肠嚼在嘴里像蜡,榨菜的咸味刺得舌头生疼,他们强忍着把面吃完。

“唉!”汪海枫放下方便面里自带的小叉子,叹了口气说道:

“明天回去怎么跟曹厂长交代呀?”

李晋宇的眼泪“吧嗒”掉在桶面里,自责地说:

“要不……我来承担责任吧。”

汪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说:

“说啥傻话呢!现在不是说谁承担责任的时候,得想办法把钱追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最后都沉默了。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疲惫像潮水般涌上来,他们和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汪海枫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前全是厂里工人期待的脸,他仿佛能听到他们拿到工资时的笑声,那笑声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难受。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们惊醒。“开门开门!警察查房!”门外的声音粗暴而响亮,像锤子砸在门板上一样。

李晋宇吓得一激灵,慌忙穿上衣服去开门。门刚打开,两个警察就闯了进来,一个举着相机对着他们录像,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另一个拿出登记表,粗声粗气地喊道:

“把身份证!都拿出来!”

汪海枫赶紧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手指因为紧张而发抖,好几次都没把证件递稳。警察接过证件,对着灯光照了照,又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嘴里还嘟囔着:

“半夜入住?都有身份证吗?”那眼神里的怀疑像冰锥一样刺人。

“都有!都有!我们是好人。”李晋宇和司机王练州一边拿出身份证,一边说着。

警察接过了他俩的身份证,一边查验,一边说道:

“好人?在哪写着呢?现在骗子多了!不是你骗他,就是他骗你,你们是外地的,也要加小心啊!千万别上当受骗。”

汪海枫听了,嘴不心话:我们已经被骗了,都说你们河南骗子多,今天算是领教了。

折腾了十多分钟,警察才走了。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谁都没说话。汪海枫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王练州站起身,和他俩说道:

“快走吧!赶紧回去,哪都不如家好!”

他们退了房,王练州师傅发动汽车,东风二汽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像是在替他们叹气。车驶出县城,一路向北,往家乡的方向驶去。

中原大地的春天本该是最美的,田野里的麦苗绿得发亮,风一吹,像一片翻滚的绿浪;田埂上的野花争着抢着绽放,黄的、紫的、白的,把大地织成了一块五彩斑斓的锦缎。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可汪海枫他们三个谁也没心思看。汪海枫靠在副驾驶座上,眼睛闭着,眉头却紧紧锁着。他在想曹厂长得知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是愤怒?是失望?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李晋宇挨着坐在了汪厂长身边,头靠着车窗,玻璃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王练州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可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瞟向、副驾驶座位上那两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像一场抓不住的梦。汪海枫忽然睁开眼,看着窗外掠过的一片麦田,喃喃自语道:

“中原大地,麦子快熟了啊……”

往年这个时候,厂里的订单也会像麦子一样多起来,可今年展销会上,虽然也增加了不少订单,可这次却失之交臂,损失惨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还有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路还很长,可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