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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最后一个环节是裴郁臣进行总结,这次裴郁臣十分宽容,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仅吩咐助理将会议记录稍后发过来,便草草结束了会议。

今天状态很不好,总是分神。

裴郁臣淡淡地想,视线微动。

盛如灼侧对着他,她穿了一条刺绣棉麻长裙,绿色系,她微微低头,黑色的长发松松地绑在脑后,几缕发丝轻轻扫过脸颊,沉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实在是赏心悦目,而这衣服是他准备的,裴郁臣有一种奇异的成就感。

但坐在盛如灼对面的贺临很突兀,仿佛视线里闯进来一个多余的人,二人相隔一张桌子的距离,不知道贺临想说什么,上半身急切地倾斜了,一只手激动得快要碰到盛如灼的手臂。

裴郁臣站起身。

贺临被椅子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吓了一跳,惊诧回头。

裴郁臣走到贺临身后,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有任何情况,与我说就好。”

只有贺临知道肩膀上的力度有多大,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贺临,读作贺医生,写作倒霉蛋。

前几天他好心解开裴郁臣手上的锁链,开导对方不要装好人,求他主动点把老婆找回来,结果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现在他看到裴郁臣这张人模狗样的面孔就觉得脸疼。

但没办法啊,作为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尤其是给他送真金白银的病人,跟贺家深度合作的病人。

只要不发病……裴郁臣还是很好的讲话的,嗯。

盛如灼拿出手机,打字给裴郁臣看:我要旁听。

裴郁臣:“不行。”

他抽走了手机,收回她交流的权力,道:“饿了吗?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甜点。等会儿他们会送去卧室。”

贺临属实被裴郁臣温柔到发腻的嗓音抖了个激灵。

盛如灼不为所动,她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一脸你奈我何。

裴郁臣道:“你不走,我就不回答贺医生的问题。”

盛如灼;“……”

她没有手机,但她懂得人类通用手语——冲他竖起中指。

裴郁臣不为所动。

盛如灼走了。

很有脾气地摔上了书房的门。

盛如灼没走。

她用纸卷了个简易的听筒,抵着门偷听。

里边儿的对话有些模糊,但能猜到内容。

贺临:“怎么样?”

裴郁臣:“镇定药,开新的给我,旧的没效应了。”

贺临:“药吃多了有抗药性,你要少吃。”

贺临:“盛如灼现在回来了,你可以尝试戒掉。”

裴郁臣:“不行。”

贺临:“我看你们俩刚才挺好的,你不应该那么焦虑,兴许她只是女孩子闹脾气,比你小六岁呢,她做那些事未必是真的。”

裴郁臣还是说:“不行。”

贺临继续劝:“你不想失控伤害她,我明白,可人家如果真不愿意回来,她就不会回国了。”

裴郁臣:“她是我抓回来的。非自愿。”

贺临沉默,道:“你觉得她不喜欢你?那你抓她回来,难道打算困住她一辈子吗……”

裴郁臣:“我能。”

“……如果,不能呢?”

“……”

“你把一段悬浮的情感当作救命稻草,当作唯一的情感寄托,这很病态你明白吗?”贺临:“……如果她不愿意拽着你呢?人心易变,如果她有一天变心了,你又能如何?”

“没有如果。”裴郁臣的声音冰冷:“如果这样,我会死。”

贺临沉默了。

裴郁臣道:“她也会跟我一起死。”

“……是她先招惹我的。”

门外,盛如灼缓缓放下纸听筒。

她一直知道裴郁臣喜欢她,迷恋她,但没想到病态至此。

难怪他不让她旁听。

盛如灼应该害怕的,正常人都会头皮发麻,然后头也不回跑掉的。

可是,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裴郁臣这种病态的爱意,让她很兴奋,即使这种爱意,混合着危险、束缚甚至是杀意——她如果不爱他,他会带着她殉情——多么荒诞又梦幻的两个字,殉情,竟然出现在二十一世纪。

可这种荒诞,令她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慰和安全。

盛如灼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人的脸。

她命定的父母,哥哥,亲戚,朋友,甚至是爷爷……她获得过完全属于她的爱吗,没有。

盛如灼上辈子用温驯换取爱意,代价是死亡,这辈子她凭一股野蛮的劲儿,冲破一切规章制度,与家人决裂,命保住了,可她依旧缺爱。

如同沙漠里干涸多年的一株野生的植物,在干燥的风沙里咬牙坚持很多年,清泉忽然而至,不是一滴,不是一股,而是如海水般倾泻涌来,这正是她所渴望的。

盛如灼浑浑噩噩地走回卧室,阳台的小茶几上,一小碗甜蜜的汤圆热气腾腾,还有姜茶和桂花糕,现在是午餐前两个小时的甜点时间。

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走了,裴郁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锁她一天一夜,就放任她到处走来走去。

可惜没有手机。

还不能说话。

傻逼系统,跑哪里去了!

盛如灼甚至忘了骂真正给她“毒哑”的人。

爱情真叫人盲目。

——

贺临筋疲力尽地从书房里出来,整个人仿佛进行了一场艰巨的斗争,口水都说干了,拉不回一头倔驴。

盛如灼从走廊对面尽头的卧室出来,与贺临打了个照面。

贺临:“……”

盛如灼看一眼书房,顺手锁上了书房的门——钥匙就插在门把手下面。

贺临:“……”

贺临:“你,胆子真大。”

盛如灼颔首,欣然接受表扬。

贺临道:“裴郁臣的求生欲不高。”

他也不管盛如灼了解多少内情,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平静道:“他父亲把他当作裴氏的继承人养,把孩子工具化,强行压制裴郁臣的个性,一直以来裴郁臣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的,他不想死,但活着也没有热情,按部就班下去,估计就这么无聊地度过一生了。”

贺临:“但他遇到你了,你这个变数大得超乎我的想象。”

二人走到楼梯口,贺临叹了一口气:“我参考以往的病例,以为你会是一剂良药,但现在看来……”

他没再说什么:“希望你同情同情他,也为你自己好,不要做任何刺激他的事情。”

贺临离开了。

盛如灼歪了歪脑袋,心想:那不行。

过于顺从的猎物,稍有不慎会被咬死的,她不当猎物,她要制定规则。

要爱,更要好好的被爱。

书房门传来嘭嘭嘭的动静,声音大得吓人。

盛如灼几步上楼,将门打开。

凌厉的大手猛然按她的肩膀,那股巨大的力量在看清楚她的脸时,忽然一轻。

裴郁臣圈住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脖颈,将她死死扣在怀里。

力道之大,盛如灼感到窒息,她用力仰起脑袋,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很轻很轻,i像一片云。

裴郁臣脊背一僵。

盛如灼捏捏他的腰侧,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等他稍微松手了,敲字给他看:可以约会吗?

裴郁臣:“什么?”

盛如灼:可以约会吗?我的法定丈夫。

她故意咬文嚼字,果不其然稍微刺激到裴郁臣的神经了。

他微有温情的眼眸冷下来,手指掐着她的腰,明显恶意:“法定丈夫……在那张离婚协议书生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