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来回“嗒嗒”响着,能听出它的主人正心绪不平。
“没事吧,应该?”有人试探着开口挽尊。
“砰——”
“谁让你下手这么重!都说了是一伙的!是我妹妹!你是不是故意要下这么重的手!啊!”伴随着手掌拍在结实背部的脆响,一道恼怒男声低吼。
“布利,冷静点。”
“是啊!”
“是她太柔弱了,都不知大哥带着她是怎么生活的。”
“呵呵,我妹妹比你们都要聪明,她完全可以自理!”大块头在门外发出气场十足的嘲讽。
“好了。”有人劝解道,“好了,布利你还是伤员呢,先回去检查一下吧,这里有人看着。”
“不行,我要等小尤黎醒来。”
尤黎,
是夏有米哥哥夏有岚被叫布利后,给妹妹配的代称,渐渐,这样的叫法也持续了十年。
只不过,除了布利,没人这么喊。
更别说不了解她和她家庭的外人,所以,这个布利是真的,他没有死。
“喂!”
“走!大哥醒了,召集所有人开会。”
“走吧布利,医生会留下。”
“唉。”
最终,布利还是在医生的保证和劝说下暂时离开了。
夏有米没睁眼,但默默打量着真正的基地内部景观。
岛中央,底下,居然是一处巨大的、高科技感场所。尤其,还停着一座巨大的潜水艇,附近有人在检测和观察着数值。
基地活动的人并不多,但很明显他们都是瓦勒的人。
也没有人会不满布利,这位瓦勒身边的挡枪第一人,他们不满的,只是拖油瓶夏有米。
开会的位置距离不远,年年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但也只有年年在记录。
夏有米并不想费神听,从接近岛中央开始,她的情绪就只剩麻木。
一切,不算有迹可循。
夏有米在荒岛这将近一年发现的最大破绽,也就是第一次下大雨,在雨中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自海底传来。
那时,她曾问过瓦勒,是不是鲸鱼一类的海洋生物,他并未否定。
而那是唯一一次试探,夏有米清楚地知道那并非某种生物的音波。
虽短促,但只要听到,以瓦勒对生物自然的了解还有谨慎的性格,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只是在顺着夏有米的话将其搪塞过去,当时两人对彼此还不太熟悉,极有可能是他难以辩解的遮掩。
而现在,也证实了海下的东西就是他们停在岛中央底下的潜水艇。
那一声,只是在给瓦勒传递信号,模拟了海洋生物。
他们从海底很深的北部方向进入,年年也捕捉不到。
这些隐瞒并不会伤及夏有米本尊,最多是让一个真正没有剧本的十八岁姑娘在毫无希望的荒岛上失去生存意义。
年年提醒了一句,会议的话题正进展到夏有米身上。
从对话中,能得到的部分解释是,布利没想过自己能安稳活下来,瓦勒也没跟谁保证过计划的成功。外界的卫星监测一直都在,直到普尔曼的动作他们才得以长久进入丛林而不被怀疑。
曾经的敌方,投诚的己方,都十分忌惮瓦勒的存在。
甚至,
不敢动瓦勒的重要原因是,他们认为获胜方政权高层有卧底埋伏,反复清扫了数遍,仍是会受到不记名挑衅,这让男女主阵营永远绷着一根线在卖力做事。
也许瓦勒真有这本事,也可能是为了加速建设新城,不得不搬出个提升效率的幌子。
总之,
夏有米像是个局外人。
她对自己的处境没有抱怨,荒岛上的生活充满冒险,也是她愉快又新奇的人生体验。她不怪布利的隐瞒,他给了妹妹最好的条件,甚至伤势至今都没好全,也不怪瓦勒,他是被迫给自己的计划加上一个变数,本来就算是受害者。
夏有米只是对强行将她摆弄进来小世界的行为不满。
好端端,加入剧情后,让在原书中已经发生过一次,身处平行世界尚未被主宰的她,经历了一次次坎坷与不安。
就算她被投放进来后,改变了原文或好或坏的轨迹,生活也慢慢调教成舒适的样子。
她仍是将抽离的行为,做下这个决定不负责的人类视为唯一反派。
平日里,忙于规避主线等,夏有米都无心想起这些。
但恰好,这次需要她参与的内容太少了,留白太多。不得不让人想起被操控命运的,那些有迹可循的罪恶源头。
写下跌宕起伏文字故事的创作者也没错,读者没错,但用来戏弄一个无辜者就有错。
好吧,她比起自己,似乎还更心疼年年。
至少,
丰富的经历和滋味,也不全是消极产物。
“有米!我们一起!”
“战胜邪恶!”
“战胜未来!”
察觉到夏有米不自觉的低落,年年即刻亮起了它最原始的设定灯,给人提供正情绪。
熟练地补给着元气,夏有米慢慢被逗乐。
过快的心跳再无法在仪器数值中被掩饰,医生看了过来,夏有米亮起一个大方的笑。
等她缓慢调节脖颈,确认没留下后遗症,就被带去了一个新病房。
这里,简直就像自带医疗环境的小套件。
食物已经被送上桌,夏有米没有急着动,等医生嘱咐消息离去后。
她才悠哉准备泡澡。
毕竟,昨晚还淋了一场大雨,大意不得。
总算用现成的洗浴用品完成一番大清洗,夏有米还稍有些不适应,她穿着看不出品牌的干净衣服、平头短裤,耐心将头发梳理整齐。
在医生带她过来前,有人来清理过房间。
这些物品也是新拆开换上的,可既然不能拿出任何女性用的物品。就表明,除了视野内这些,他们本身也没预估让可能的女性出现。
会议还在继续,激烈的讨论,也有衍生出斗殴的架势,有人不服,甚至想将唯一的女性监禁,为他们提供服务。还有的想将人送走,大多等着听瓦勒的安排。
布利已经跟好几人打了起来。
但他亲自动手的机会也不多,往往是身边人代为出手。
瓦勒就这么看着,纹丝不动。
他只是将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表情比跟夏有米相处时要冷凝无数倍。
“无所谓了。”夏有米喃喃道。
她没有等着跟哥哥好好相认的情节出现,兀自睡过去。
而半夜,
终于结束会议的布利,也只得到妹妹醒来入住的消息。他不能硬闯,再次按捺住想过来解释、叙旧、询问妹妹近况的心情。
“嗡——”
熟悉的响动。
躁动的夜晚。
满满的物资。
被丢走的人。
夏有米这一觉睡得沉,等她从床上睁开眼,才通过年年知晓潜水艇启动的信息。而她的房间直接就被送进了潜水艇,动作迅捷甚至没惊醒她。
少了三分之一的下属。
而消失的,恰巧是恶意针对过夏有米的人。
年年补充,大概就是,瓦勒查出这些其实才是真正有异心的叛徒,他们已经渗透到这个环境,正准备借由将夏有米送走一事,将重要消息报上去。
这钉子埋得深,几乎好几年没跟外界联系。
却还是被瓦勒察觉了。
不过是简单一个引子。
就这样,连潜艇信息都尚未传达走的他们,被永远留在乜雾里希。
他们跟普尔曼带来追杀瓦勒的人堆在一起,瞧着,像是两方起冲突留下的残骸。
而入口,已经被封存。
在驶离乜雾里希不久,透过查看舱内监控。
夏有米见证了岛上烟花盛开,那是巨型炸药以摧毁整座岛为代价才能有的威力。
偏偏,它在阳光下那么绚烂。
似乎,
还有刚刚登岛探查的一部分队伍赶上盛放。
一同见证了瓦勒留下的景色。
壮丽、决绝。
被灰雾填满却多彩的蘑菇云。
至此,
瓦勒在白界视野中彻底消失。
连同那个不知名的下属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