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非渊的面色一寸寸冷了下来,原本慵懒随意的姿态慢慢绷紧。
他缓缓抬头看向我,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让人发怵的寒意,嘴角却极轻勾一下,那弧度浅得几乎看不见。
我知道,这是他最危险的样子。
只见他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动作不快,肩线绷得笔直,周身属于上位者的冷硬气场瞬间铺天盖地罩下来,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他垂眼睨着我,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却字字带着疏离,“原以为你今天火急火燎闯进来,是已经想明白、做好决定。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没事,想不通,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等,什么时候彻底想通再来找我。我很忙,你自便。”
眼看他要走,我立马冲上前两步挡在门前,双手死死抵住门框,“齐非渊!你有种冲我来!拿我身边的人开刀、用他们威胁我算什么本事?你还有没有点做人底线!”
他脚步顿住,侧过脸看我,“林小姐,我是个商人。在我这里,从来只看结果。至于手段——”
话音突然一顿,下一秒,温热的气息骤然逼近,他猛地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狠狠按在冰冷的门板上。
紧接着俯身下来,薄唇贴着我的耳边,声音极轻的说:“底线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他们会怎样,全看你怎么选。你该知道,我齐非渊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手上筹码多的是...”
他用指尖摩挲着我手腕的皮肤,语气带着慢悠悠的威胁,“比如你以前待过的咖啡馆,万一哪天突然经营不下去;再比如你现在所在‘丽耀’,要是出点不大不小的麻烦;还有申论,他手上不是有个要紧的投资计划么?哦对了,还有你二舅的凌云集团,听说最近正在融资...”
“够了!”我被他这番话激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发紧,胸口的委屈与愤怒快要溢出来,“你至于吗?费这么大劲儿只为让我服软?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你要哪个没有,何苦在我身上费那么大力气!”
闻言,他扣着我手腕的力道骤然松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指腹的温度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硬,强迫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你总是不肯信——我齐非渊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你而已。”
他缓缓俯身,温热的唇轻轻擦过我的唇瓣,呼吸交织间带着令人心颤的温柔。
“回来吧~”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穿过我散乱的发丝,指腹蹭过耳后时带着暖意。
下一秒,他抵着我的额头,呼吸与我交缠,眸子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我攒了好多事想跟你说,”他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眉心,像是要抚平那里的褶皱,“你一直很勇敢,一个人扛下太多,这次...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别再把我推开,别再抗拒,否则会更加难过。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逼你,只是我...实在等不下去。”
他松开手的瞬间,周身温柔便散得干干净净,表情重归一贯高冷,“希望下次再见,你已经做好决定。奉劝你,尽快——你耗得起,你身边人可不一定。”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那间办公室,甚至记不得怎么坐进车里。
后背重重靠在座椅上,掌心还残留着他方才扣着我手腕的温度。
临走时他拿过我的手机,飞快敲下一串号码,添上自己微信,全程没问我一句,只淡淡说:“要找我不必那么麻烦,这样多简单”,似乎笃定我迟早会主动找他。
缓了好一会儿,查看手机,热搜榜上关于安安的话题确实消退不少。
可那些恶毒评论、不堪入目的截图,早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指节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着,节奏乱得像我此刻的心。
犹豫几秒,我还是咬咬牙拧动车钥匙,引擎声响起,车子缓缓朝汤市的方向驶去。
赶到'海天一色'王芷晴的家。
安安的眼眶通红,显然刚哭过。
姗姗则靠在抱枕上,眼底的青黑遮不住,满脸憔悴。
我在她们对面坐下,只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目光不敢多停在她们脸上。
“对不起。”
三个字又轻又涩,显得格外无力。
明明是我把麻烦引来,可现在只能坐在这里说句没用的废话,什么也弥补不了。
安安看着我,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努力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没事,你别多想,发生得太突然,有点没反应过来。好在你之前跟我提过可能有风险,我心里多少有准备,缓一会就没事。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做这行的,隐私不一定能一直瞒住,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现在这样,也算意料之中。”
姗姗抬手搓搓脸颊,原本耷拉的肩膀慢慢挺直,总算恢复些往日的大大咧咧。
她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故作轻松的爽朗,“就是就是!你别小瞧我们,咱们四个从上学时一起折腾到现在,早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这点事儿还难不倒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说对吧,晴晴!”
王芷晴双手抱在胸前,往沙发背上一靠,“可不是,我们是谁~天启四骑士,天不怕地不怕,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不信,他齐非渊真能一手遮天,还能把咱们几个逼到没路走不成!”
王芷晴本是想借着话头给我们打气,可最后那句反倒像一盆冷水,瞬间把方才攒起的那点劲浇下去,又将人拉回冰冷的现实。
我垂眸看着掌心的纹路,心里止不住发沉。
如果齐非渊真要铁了心针对我们,以他的能力和手段,说不定,真能做到。
从前总觉得人生的路有很多条,往左走、往右走,哪怕绕点远路,总能找到出口。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选择一点点变少,到如今竟像走在一条窄窄的单行道,往前是他设下的局,往后是连累朋友的风险,退也不是,躲也躲不开。
我抬头望向朋友们,安安还在偷偷抹眼泪,姗姗强打精神给我们倒水,胸口突然涌上一阵深深的疲惫。
是啊,我终究是狠不下这个心。
齐非渊说得对,我可以倔,可以硬撑,但凭什么让身边人为我的固执买单?
如果他大费周章设这个局,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我...
那用我一个人,换所有人平安,这笔交易似乎再划算不过。
虽然屈辱,虽然不甘,但这大概就是我的命,是我没有选择的选择。
就像当年,兜兜转转,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