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公子这个人怎么说呢?果然是个放得下脸面的主。
但也就是这样的人,往往更能成事。
自从在黛玉那里见到她手下的那些女官后,他的心一下子动起来了。
趁着如今要向周边各国付钱交马,还要想办法将那些战马平安送到九边,都还需要好好筹谋一番。
一天两天也动不了身。
回到自己在京城暂住的地方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府中的管家亲自回了一趟老家。
又给了管家两封书信,一封是给父亲钱老爷的,另一封则是给自己的嫡亲姐姐。
他自己的姐姐,他再清楚不过。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若是没有他去信去劝,姐姐怕是不愿意出门的。
钱管家听了自家大少爷的话,接过书信,脸上带着几分踌躇不安。
“少爷,”
他开口道。
“这大姑奶奶可是被郑家休弃回府的,虽说如今已过了一年多,可按郡主的本事,这事怕是瞒不过去。把大姑奶奶送到郡主面前,会不会有所冲撞?”
钱家大公子向来冷静沉稳,听到这话却罕见地发了火,怒目圆瞪,将手中的茶杯扔到了钱管家脚下。
“什么休弃?我姐姐那是和离,是我钱家与他郑家和离!”
“他郑家那个荤素不忌的东西,也配休了我姐姐?”
钱管家见自家少爷动了怒,忙住了嘴,站在原地嗫嚅着不敢再言。
钱公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一些。
他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几丝未散的戾气,语气比刚才沉了许多,
“钱管家,舌头管不住就别要了!念你是钱家老人,这次就罚俸半年,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顾主仆之情。”
钱管家额头渗出冷汗,忙不迭地跪下磕头。
“是老奴糊涂,老奴该死,再也不敢了。”
钱家公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怒火终于彻底敛去,只剩下一片沉沉的冷意。
“起来吧。”
他挥了挥手,声音听不出喜怒。
钱管家不敢再迟疑,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应道。
“多谢公子宽恕。”
唉,瞧瞧他,这些日子跟着大公子,看惯了大公子的笑脸,再加上如今大公子又立了功,自己怎么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竟忘了大姑奶奶是大公子的逆鳞。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上座的主子,捏了捏指尖,犹犹豫豫地开口。
“大公子,这事奴才去传话自然不难,可家里的情况您也清楚。上次就因为您把到手的职务分给了旁家,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若是知道如今你还这般为了大姑奶奶筹谋怕是有得闹了。”
钱家大公子冷哼一声。
“要闹就让他们闹去!闹得狠了,我自会回去跟老头子说,让他分家。”
“不想过,那就都给我滚出钱家去!”
父母在,不分家啊。
钱管家被这话惊得一个哆嗦,差点又跪下去。
分家?少爷竟动了这般念头?
钱家虽是商户,在晋地却也有些名头,老爷子更是看重名声。
当年大小姐被休弃回府,老爷子都压着没让发作,甚至动过把大姑奶奶送到郊外庄子上住些日子的念头。
还是大少爷硬生生点齐了钱家的家丁,围了郑家的门,舍弃了大小姐的十里红妆,才将那休书改成了和离书。
可那时候,钱家还只是商户,郑家却是官家。
钱家大小姐被休弃的事,早被郑家那些丧良心的传得人尽皆知。
后来大少爷虽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可这名声终究没能彻底扭转,只可惜了大小姐出嫁时那十里红妆。
大小姐呢,在郑家受了几年磋磨,回府后性子硬生生变了。
整日只待在自己房里,等闲不出门。
想到这,钱管家叹了口气,领命出去了。
看大公子这决绝的态度,只希望回府把大公子的意思传下去后,二房、三房那些人能安分些,不然怕是真没好日子过了。
钱家大公子望着钱管家离开的背影,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他倒要看看,这次钱管家回去送信后,那些人要怎么闹。
等他把战马的事办妥帖,若那些人安分些,他倒可以让他们继续留在钱家,过如今这般富足的日子。
若是不安分,还想在他姐姐的事上动歪心思,就别怪他无情了。
等他边见过陛下回来,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说什么兄弟叔伯,他们可没做过兄弟叔伯该做的事儿。
若真敢拦他姐姐的路,这些人不要也罢。
即便要留,也要让他们知道,他母亲虽不在了,没人能给姐姐撑腰,可姐姐还有他这个嫡亲的弟弟!
他们想把钱家拢到自己手上,也得看看配不配。
他可没忘记,当初若不是他在外读书,家里那个好继母动了歪心思,趁着他不在蛊惑父亲,姐姐何至于嫁给郑家那个杂碎?
父亲?
亲的。
他说话难听,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