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李琰此刻已是焦头烂额,见又是这位言语不凡的少女,立刻道:“快讲!”

“卑职曾随叔父整理旧档,细阅过河西九曲的地形图志与物资转运记录。此地虽富庶,但因其河道纵横、山谷交错,大规模物资转运其实并不便利,尤其依赖几条固定的河谷通道。”

贞晓兕刻意将现代的地理分析思维,归结于“查阅旧档”,“吐蕃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但其粮草辎重队伍,为求稳妥快捷,必循这几条固定路线行进。”

她观察着李琰逐渐亮起的眼神,继续运用“前景理论”分析:

“再者,心理学…呃,卑职是说,常理推断,人处于获利状态时,决策会更倾向于保守,避免冒险以保住既得利益。吐蕃如今占据河西九曲,处于战略优势和心理上的‘获利’状态,其主帅用兵必然比以往求稳,力求不败,而非追求奇险大胜。其粮道,必以为万全,守卫或因此产生懈怠。”

她最后抛出核心建议:

“若我军能派出一支精悍部队,不惜代价,绕道险峻,隐秘渗透至敌后,精准切断其粮道。同时,主力不必急于求战,可依托有利地形,比如在洮河等狭窄谷地预设埋伏,以逸待劳。一旦吐蕃粮道被断,军心必乱,其求稳之心便会化为急躁,届时我军再以伏兵击其惰归,或可收奇效!”

李琰听得目瞪口呆,这番分析,既有地理形势的洞察,又有对敌军心理的揣摩,策略环环相扣,哪里像是一个深宫少女能提出的?这简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谋略!

“你……你究竟如何懂得这些?”李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贞晓兕早已准备好说辞,垂首恭敬回答:“卑职叔父在鸿胪寺任职多年,家中藏有些许兵书舆图,卑职自幼好奇,常翻阅学习。加之近日整理吐蕃卷宗,偶有所得,妄加揣测,让监军见笑了。”

她将一切归功于阅读和“偶有所得”。

李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郑重道:“不,你所言极是!此计大胆却切中要害!我到了陇右,定将此计详细转呈薛将军,力劝其采纳!”

一个月后,一个振奋人心的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长安:陇右大捷!

战报详细叙述了经过:薛讷采纳了“断粮道、设伏兵”的建议,派麾下骁将率领死士,迂回险阻,成功焚毁吐蕃大批囤积的粮草。

吐蕃主帅坌达延闻讯大惊,果然急于回师救援,秩序紊乱。薛讷亲率主力在洮河峡谷预设阵地,以强弓劲弩伏击急于后撤的吐蕃大军,斩首万计,俘获牛羊马驼无数,吐蕃残部狼狈西逃,唐军一举稳定了陇右局势!

举朝欢庆,阴霾尽扫。

而贞晓兕,却在一个午后,被秘密召至宫中一处偏殿。在那里,她见到了风尘仆仆却意气风发的薛讷,以及面带微笑的监军李琰。

薛讷见到贞晓兕,竟不顾身份,上前一步,向她深深一揖:“贞小娘子!若非当日你通过李监军转呈妙计,薛讷恐怕又要重蹈覆辙,愧对圣恩,愧对将士!此战能胜,扭转西线战局,小娘子当居首功!请受薛讷一拜!”

贞晓兕慌忙侧身避让,敛衽还礼:“将军万万不可!折煞卑职了!此战全赖将军运筹帷幄,将士们舍生忘死,卑职只是妄言几句,岂敢居功?”

薛讷直起身,脸上满是历经挫折后的成熟与感慨:

“经此滦水之败与洮河之胜,讷方知为将者,勇力固然重要,但审势、度心、用谋,更为关键。往日我轻视契丹,不明地理,不察敌情,一味猛进,致有滦水之殇;今日重视吐蕃,详察其性,利用其弊,谨慎用兵,方得洮水之捷。用兵之道,存乎一心,这‘心’,既指己心,更指敌心啊!”

贞晓兕闻言,露出由衷的微笑:“将军此言,深得精髓。这正是…嗯,是一种‘成长型思维’的体现——不将失败视为自身能力的终点,而是视为学习和成长的契机,如此方能不断精进,终成大器。”

薛讷略显疑惑:“成长型思维?此乃何家学问?”

贞晓兕莞尔一笑,轻描淡写地带过:“是卑职家乡流传的一种说法,研究人如何思考、如何从经历中学习进步的道理,让将军见笑了。”

玄宗皇帝很快从李琰和薛讷的密奏中得知了贞晓兕在此战中的特殊贡献,龙心大悦。他欣赏其才智,更感念其功绩,特赐予金银帛缎以示嘉奖。

考虑到贞晓兕通晓多族语言,且展现出非凡的谋略智慧,破格提拔她为鸿胪寺主簿,虽品级不高,却已是实权职位,参与机要文书处理与外宾接待。

胪寺后衙的小院里,贞德捧着圣谕,乐得直拍大腿,一口东北腔冲得比炮仗还响:

“哎呀俺那亲娘嘞!老贞家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呀!俺打小就蹲在这四品破衙门口混吃等死,混到胡子都白了一半,愣是没挪过窝。结果俺这大侄女‘嘎嘣’一下,直接蹦成主簿了?主簿!那可是拿印把子的实缺!比俺这混了三十年的老笔杆子还肥!”

他转身就往厨房冲,一边翻缸倒瓮,一边扯嗓子:

“快!把去年腌的那口酸菜扛出来,再剁两斤五花,咱今儿个吃杀猪菜!猪肉炖粉条子可劲儿造!辣椒面子多放,咱东北银就得有个火辣劲儿!”

灶膛火轰起来,贞德抄着大马勺,油花子蹦得老高,他还抽空用袖口抹了把眼角:

“俺这当叔的没出息,这辈子最大官儿就是‘员外’,走到哪儿都让人喊‘老贞’。往后谁再叫?得改口叫‘贞主簿她叔’!嘿嘿,这称呼带劲儿!比俺自己升官都舒坦!”

菜出锅,他拿海碗咣咣盛满,堆得跟小山似的,硬塞到贞晓兕手里:

“丫头,可劲儿造!吃饱了才有力气整那啥‘心理……心理战术’!咱东北有句话——‘咱不惹事儿,事儿来了也不怕事儿!’往后谁要敢在背地里嚼你舌根子,叔就端这碗酸菜汤泼他大脖梗子!”

贞晓兕被烫得直吸气,却笑得比窗外雪还亮。贞德又“啪”地一声拔开一罐自酿小烧,酒沫子窜得老高:

“来,整一口!咱老贞家从今儿起,也算在长安城支棱起来了!叔没别的本事,就给你守着后院这口酸菜缸——啥时候累了,回来整一碗,保准酸得你眼泪汪汪,啥烦恼都化了!”

夜色下的长安宫城,庆功的喧嚣渐渐散去。

贞晓兕独自站在宫墙之上,遥望西方,那里星空低垂,仿佛能感受到遥远边塞的苍茫。作为来自现代的心理学博士,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运用千年的知识积淀,在这个辉煌的时代留下了痕迹。

但她内心始终坚守着一条底线——心理学家的伦理准则。知识不应成为操纵人心的工具,而应用于理解、助人成长,乃至在关键时刻,匡扶正义,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她希望自己的介入,能让薛讷这样的将领真正成长,能让边境少一些烽火,能让这盛世的繁华,更多一丝稳固。

然而,在她未曾注意的阴影处,兵部侍郎李守德——

一个以心思缜密、忠于皇室着称的官员——正静静地注视着宫墙上那个纤细而沉静的身影。

他袖中藏着一份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贞晓兕近期的言行,包括她与李琰的对话,以及她在战前对战局那些“惊人”的预测和分析。

“贞晓兕……”李守德轻声自语,目光锐利如鹰,“见解超乎年龄,智慧源自异域……你通晓的,恐怕不止是番邦语言。你究竟是谁?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