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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大唐兕子:我的六个神豪小囊君! > 第6章 旱魃夜戏与民意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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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旱魃夜戏与民意的“投射”

开元八年(公元720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迟一些。

凛冬的余威尚未完全退去,料峭寒风依旧穿梭于长安城的百千家坊、九重宫阙。

然而,比这物理上的春寒更刺骨的,是弥漫在朝堂上下的一种无形压抑。

一种山雨欲来、风云将变的预感,攫住了每一位嗅觉敏锐的官员。

在这片微妙的氛围中,位于皇城含光门内的鸿胪寺,迎来了一位新上任的主簿——贞小兕。

贞小兕,年方二八(外观),实则内藏着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心理学博士灵魂。一场意外的实验室事故,让她时空错位,坠入了这大唐开元盛世。

幸得她在此世的叔父——太常博士贞德本的庇护与运作,才得以这个相对清贵且信息灵通的“鸿胪寺主簿”(从七品上)官职,勉强在这煌煌大唐有了立锥之地,端上了“铁饭碗”。

此刻,她正坐在自己那间狭小却整洁的廨房里,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来自四方藩国的贺表与文书。身上那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官袍,衬得她那张尚带几分稚气的脸格外严肃,唯有那双灵动的眼眸深处,时而闪过与年龄、身份不符的洞察与思索。

“咋样,大侄女?头一天上值,还适应不?” 一声洪亮且带着明显关东口音的问候在门口响起。

贞小兕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能在这庄重官署里如此“豪放”说话的,除了她那位宝贝叔父贞德本,再无二人。

只见贞博士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官常服,体型微胖,面容红润,一部络腮胡修理得整整齐齐,此刻正倚着门框,手里还拎着个小布包,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神态,不像个清贵的太常博士,倒更像是个来视察自家闺女工作的东北老父亲。

“叔,您咋来了?” 贞小兕赶紧起身,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在这举目无亲的时空里,这位性格爽朗、对她呵护备至的叔父,是她最大的依靠和温暖来源。

“瞅你这小身板,头天当值,怕你不得劲儿,给你带点你婶子刚烙的糖饼,还热乎着呢!” 贞德本将布包塞到贞小兕手里,自顾自地走进来,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廨房,点点头,“嗯,还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搁这儿好好干,鸿胪寺这疙瘩,看着不清闲,实则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消息灵通着呢!”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些,那股子熟悉的、带着点蒜茸和酱肉味儿的亲切气息扑面而来:“记住老叔的话,多看,多听,少嘚瑟!该支棱的时候别含糊,该猫着的时候别出头。官场这水深着呢,浪大漩涡多,咱爷俩得互相照应,长点心眼儿,知道不?”

“嗯呐,叔,我记下了。” 贞小兕用力点头,心里暖烘烘的。这带着浓浓苞米碴子味儿的关怀与提点,是她在这冰冷官场中最初、也最实用的“入职培训”。

贞德本又叮嘱了几句起居琐事,这才晃着膀子,心满意足地走了。贞小兕打开布包,看着那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的糖饼,眼眶微微发热。她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化开,也驱散了些许这长安早春的寒意,以及内心深处那无人可知的、关于未来的迷茫。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巍峨的宫墙。历史的巨轮正按照她所“熟知”的轨迹缓缓前行,而她,一个意外的闯入者,如今已不再是纯粹的旁观者。这鸿胪寺主簿的官身,就像一枚投入历史洪流的石子,虽小,却也注定要激起属于自己的涟漪。

果然,震动很快就来了。

不过数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鸿胪寺,进而席卷了整个长安官场——侍中宋璟、中书侍郎苏颋,同时被罢相了!

官署内,各级官员们表面上依旧各司其职,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不在少数。茶水间、廊庑下,充斥着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宋相公和苏相公……唉!”

“陛下此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啊……”

“皆是因那‘不息诉’之案与江淮禁伪钱之事,惹得天怒人怨……”

贞小兕竖起了耳朵,凭借着整理文书的机会,以及同僚间有意无意的交谈,迅速将事情的脉络拼凑了起来。

原来,整件事的导火索,是素有“刚正”之名的宋璟,对那些已经定罪却仍不停上访申诉之人极为不满,认为这是对法律权威的挑战。他下令将所有这些“顽固分子”全部移交御史台严惩,并对御史中丞李谨度下达了一条堪称冷酷的指令:“服判息诉的,释放;坚称冤枉、继续申诉的,一律羁押,不得释放!”

此令一出,御史台的牢狱立刻人满为患,据说关押了不下三百人。此举虽然震慑了一些企图浑水摸鱼之徒,但也无疑堵塞了部分可能存在的冤情上达之路,积累了大量的怨恨。

恰在此时,天公也不作美。关中地区接连数月滴雨未降,一场罕见的大旱炙烤着大地,禾苗枯萎,民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市井间传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关于旱灾之神——“旱魃”现身的传说。

在这焦灼不安的气氛中,民间优伶的一出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一个月色昏黄的夜晚,贞小兕恰好因整理一批积压的西域文书而留值稍晚。回寓所途中,经过西市,只见一处空地上搭着简陋的戏台,台下围满了神情激动的百姓。好奇心驱使下,她也驻足观望。

台上,优人扮演的“旱魃”,身披褴褛红衣,面容枯槁,正蹒跚起舞。

剧中人高声喝问:“旱魃!你为何要出现,祸害我百姓稼穑?”

那“旱魃”停下动作,以一种悲怆而诡异的声调回答:“非我愿出,实乃受宰相之命而来!”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剧中人再问:“此乃何道理?”

“旱魃”扬手指向皇城方向,声音凄厉:“那御史台狱中,有三百余人,冤气冲天,不得伸张!宋相公下令将他们通通羁押,阻塞了上达天听之路!这冲天怨气召我而来,我旱魃,不得不出来了啊!”

话音未落,台下已是群情汹涌,叹息声、咒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贞小兕站在人群边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凝结成实体的愤怒与绝望。

她心中凛然。作为一个心理学博士,她立刻意识到这绝非简单的怪力乱神或娱乐消遣。

“这是典型的‘心理投射’与‘象征化表达’!” 回到寓所,她立刻在随身携带的、用特殊方法鞣制的小羊皮笔记本上(这是她模仿西方中世纪手稿自制的,以防纸张不易保存),用混合了简化字和拼音的“密语”飞速记录起来。

“民众将对权贵的愤怒、对司法不公的恐惧,以及面对天灾的无力感,这些无法直接宣泄的负面情绪,全部‘投射’到了‘旱魃’这个被社会文化所认可的神话载体上。通过戏剧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表演形式,他们安全地完成了对宰相权威的公开控诉与社会批判。这是集体无意识压力的一种非暴力释放渠道,其形成的舆论风暴,威力惊人!”

她想起叔父“多看多听”的叮嘱,更深切地体会到,这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其真正的源头和动力,往往深植于宫墙之外,在升斗小民的炕头巷尾,在这些看似荒诞不经的市井传言与娱乐活动之中。

很快,这出“旱魃之戏”的详细内容及其在民间引发的巨大反响,就被内侍省的耳目们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深居宫中的唐玄宗李隆基。

据说,皇帝在听闻之后,沉默了许久。他走到殿外,仰头看着晴朗无云、烈日当空的天空,最终对随侍的宦官感叹了一句:“优伶之言,虽近戏谑,然亦颇通道理。”

这句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彻底斩断了宋璟政治生涯的上升之路。

帝王心术,在此刻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