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旅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千锤百炼,意味着在极端环境下生存和完成任务的特殊能力。
就是他了!
梁炯明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重重一点,仿佛盖下了一个无形的印章。
一股混合着决断与孤注一掷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桌上那部老式黑色座机话筒,冰凉的塑料外壳紧贴着手心。
梁炯明另一只手飞快地按动着数字键,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喂?干部二科吗?我是梁炯明。”
“马上让方寒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对,现在,立刻。”
话筒搁回机座,发出一声轻微的撞击。
梁炯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方寒这个名字,像一枚刚刚选中的棋子,被慎重地放在了棋盘上最微妙的位置。
窗外被百叶窗隔绝的阳光,似乎正无声地积蓄着能量,等待着穿透黑暗的那一刻。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被办公室内凝重的空气拉得漫长。
梁炯明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檀木桌面,那单调的“笃、笃”声成了唯一的计时器,敲打着等待的神经。
大约几分钟后,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均匀,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近乎刻板的精准感。
脚步声停在门外,短暂地沉寂了一瞬,随即传来两下清脆、力度适中的敲门声。
“笃,笃。”
“请进。”梁炯明睁开眼,坐直身体,目光如探照灯般射向门口。
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的位置,轮廓挺拔如松。
他侧身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门锁“咔”地轻响一声,彻底隔绝了内外。
来人正是方寒。
他三十岁出头,身材不算特别魁梧,但骨架匀称,肌肉线条隐隐显出精悍的轮廓。
寸头,根根短发精神地立着,下颌线条刚硬,鼻梁挺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平静得像深秋的潭水,不起波澜。
却又异常清亮锐利,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本质。
他走进灯光下,站定,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双脚自然分开,与肩同宽,双手垂在裤缝边——一个刻在骨子里的标准军人跨立姿态。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梁炯明,目光坦然。
带着下级对上级应有的尊重。
但绝无一丝谄媚或畏缩。
“方寒同志,”梁炯明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坐。”
“是,部长。”方寒应声答道,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他依言走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落座时,上身依旧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得无可挑剔。
整个人如同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沉静而稳定。
梁炯明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指尖相抵,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这张年轻却透着沉稳的脸。“档案我看过了,”他开门见山,“你是从……特战旅政治部副营级岗位转业的?”
“报告部长,是的!”方寒的回答短促有力,直视着梁炯明的眼睛。
“嗯,”梁炯明鼻腔里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继续问道,“还在连队当过指导员?”
“是的,部长。”方寒的应答依旧简洁,没有多余的解释,仿佛这些经历早已融入骨血,无需赘述。
梁炯明的目光更加深邃,像要钻进方寒的眼底深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抛出一个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的问题:“那……像伪装渗透、获取关键人物证据这类特种侦察手段,你在那边,应该也接触过吧?”
他问得轻描淡写,语气近乎闲聊。
但那双紧盯着方寒的眼睛,却锐利如鹰隼,捕捉着对方脸上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方寒的表情纹丝未动,那潭深水没有丝毫涟漪。
他只是挺了挺本已笔直的脊背,声音平稳依旧,却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自信:“部长!这类技能,在我们旅是基本功课。”
“不分政工干部还是军事干部,只要是特战旅的人,都要掌握,都要精通。”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笃定,“不会,就出不了任务。”
“出不了任务,就不配戴那个臂章。”
梁炯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满意感混杂着冰冷的算计悄然升起。
方寒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或推诿,更没有多余的好奇。
这种专业素养和纪律性,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很好。”梁炯明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肩线似乎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分。
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方寒脸上,“那么,方寒同志,组织上现在,确实有一项任务,”他的语速放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和观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承担?”
“噌”的一声轻响,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方寒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经像装了弹簧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站得笔直,目光灼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度:“部长!组织上的任务,就是命令!”
“我坚决服从!请部长指示!”
每一个字都像子弹射出膛,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梁炯明看着他,足足有三秒钟。
昏暗的光线下,方寒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军刺,寒光内敛,却透着随时能刺穿一切的锋芒。
这正是他需要的——那柄背景纯净如白纸,却锋利淬毒如匕首的利器。
“坐。”梁炯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交付机密的凝重。
方寒依言坐下,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目光专注地看着梁炯明。
梁炯明拉开办公桌最下方一个带锁的抽屉。
抽屉无声地滑出,他从中取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袋子很普通,没有任何标识。
他将文件袋放在桌面上,却没有立刻推过去,而是用一只手按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