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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公公收了圣旨,垂首后退,站在昭明帝的身后。

而昭明帝指节轻叩案几,声音平静又带着一丝威压:“大理寺卿可在。”

季大老爷被点到,身躯微微一怔。

从文官队列中迈出的脚步,竟比平日迟缓三分。

“这些物证,交由你存档。”

孙公公取过龙案上的密信和证据,递到了季大老爷身前。

季大老爷躬身接过的瞬间,证据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臂弯。

而又觉得身后有数百道目光如芒在背。

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中的物件。

而他余光瞥见季回安立在御阶旁,那副淡漠又镇定的神情。

季大老爷有些茫然。

他好像,从来没看懂过他这个儿子。

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季回安行事作风老练,他还一直当做背后有老太爷指点。

可后来,老太爷没了。

季回安事事也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他这个家主好像季回安从来没放在眼中过。

再后来,他大理寺事情繁多,家中好些事情便没处置妥当。

许多事情传到季回安的耳中,他便帮着收拾摊子。

却也没见他有何不满或者是指责。

季大老爷原以为,季回安该是对他这个父亲有几分敬重的。

却没想,他很快就收拢到了季家的掌家之权。

如今,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家主。

季家背后真正的把控者,早已经成了季回安。

季大老爷止不住的唏嘘,说不出是难受还是骄傲。

再有昨日,朱雀大街上的事情。

整个京都都传的沸沸扬扬,可他还是从同僚嘴里头知晓他儿子这震惊朝野的举动。

他这个父亲,被季回安忽视的彻底。

季大老爷又看了看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神情桀骜的谢纵一眼。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同僚说宣武大将军后来被玄衣卫的人带走。

所以,季回安与谢纵,合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清平县主是谢纵的亲女,季回安也算谢纵的半个儿子。

季大老爷心里头略微有些酸涩。

他一整个儿子,都不如人家半个。

好歹谢纵知晓并配合计划。

可季回安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难道他这个亲生父亲,还不如谢纵这个岳丈?

难道他觉得自己还会害他吗?

季大老爷委屈极了。

但他来不及多想。

昭明帝轻咳两声,又缓缓开口:“关于立储一事。”

“诸位爱卿递上来的折子,朕都瞧了。”

“说的很对,国无储君不稳。”

自方才勇王斩立决的旨意下完之后,太和殿上的众臣子们再蠢也猜到了储位的归属。

慎王圈禁许久,二皇子也被贬为庶人。五皇子年前暴毙身亡,如今唯余一年幼的六皇子。

储位除却他不做别想。

果然,昭明帝从容开口:“朕之六子虽幼,然勤勉向学,仁厚端方,堪当大任。”

帝王枯瘦的手指指向季回安。

“中书令季回安,才德兼备,朕命你为辅政大臣,尽心辅佐太子。

望你二人同心同德,保我大祁江山永固。”

“陛下圣明!” 文臣们率先跪倒,笏板撞地声清脆如裂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臣子们心中皆清楚,年幼的六皇子能渔翁得利,更多的是因为有个好老师。

百官们对季回安的尊崇,更深。

至此,储位已决,所有尘埃落定。

昭明帝合上眼,任由日光漫过龙袍上的蟠龙。

睁眼朝太和殿殿门外望去,外头的天被昨日的雨水洗刷过,显得一碧无尘。

和暖的阳光照在汉白玉的阶梯上,旁边摆的几盆花儿在随风摆动。

寒冬好像已经过了,春日正要悄然来临。

他这个帝王,受万人敬仰。

到最后手刃亲子,也不愿意让大祁蒙上一层灰。

能做的,该做的,他都做了。

想来就算是明日驾崩,也不会不敢去见列祖列宗。

昭明帝的唇角微微溢出一丝笑意。

满朝文武如潮水般退下。

季回安手持着昭明帝给戚家封赏的圣旨。

脚步不疾不徐,微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袍,显得飘然又凛厉。

冷淡的让人心生怯意,不敢靠近。

但有眼尖和敏锐的人早就察觉,季回安恐怕是要去戚家宣旨。

便一出宫门就乘着自家的马车,朝着戚府而去。

美其名曰,给戚老将军上香。

故而,等季回安到戚家的时候,戚府中早已经热闹非凡。

门前的两盏白纱灯笼尚在风中飘摇,却已被前赴后继的拜祭者映得通明。

礼部侍郎刚将鎏金香炉放下,武备院卿又捧着祭文上前。

玉带在素幡下交错成流丽的锦缎,熏香与雪水混着的气息里,隐隐传来《将军令》的残调。

戚老夫人扶着朱漆门柱而立,银白的孝髻上仅插一支素银簪。

她接过工部尚书递来的线香,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袖口。

忽而想起三十年前丈夫得胜回朝时,也是这般满朝文武挤破门槛。

当刑部郎中哽咽着念完祭文,她躬身还礼的动作不疾不徐。

皱纹深刻的眼角甚至牵起一丝淡笑:\"有劳大人挂心,亡夫在天有灵,必感念圣恩。\"

戚阳抱着祖父的旧枪立在灵堂西侧,素缟下的肩膀挺得笔直。

每当有官员上前慰问,她便将枪尖轻轻顿地。

发出 \"笃\" 的清响,那是戚家军独有的军礼。

有新晋翰林想探问戚家后人荫封之事。

她只淡淡一指灵前的牌位:\"我祖父说,战士的荣耀在战场,不在朝堂。\"

暮色渐浓时,祭案上的白烛已换过三轮。

戚三夫人端着茶盏穿过人群,素色衣裙扫过满地纸钱,却未沾染上半点灰烬。

她在每位拜祭者面前驻足片刻,听他们追忆戚老将军的赫赫战功。

偶尔插言补充几句战场旧事,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昨日家常。

当最后一位御史大夫离去,她望着狼藉的前庭,忽然对着三爷棺椁的方向笑了笑。

\"夫君,这些人可有扰你清净?\"

戚老夫人接过季回安手中的圣旨,枯瘦的手有几许颤抖。

“小季大人,谢过。”

季回安谦逊:“老夫人,这些都是回安该做的。”

“还有戚绍的封赏,想必很快就会下来,不过他尚还不能回京。

几位将军的后事,若是用得上回安的,老夫人尽管开口。”

戚老夫人点了点头,“戚绍守霞谷关,是应该的。”

“他若回来,恐怕老头子的棺材板都压不住。”

季回安见戚老夫人还能开玩笑,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