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回安刚出戚府大门,却见谢纵高大的身形笔挺坐在马上,眼神平静地等着。
见季回安出来,略点头示意。
便打马朝着玄衣卫的方向而去。
季回安看着谢纵一人一马疾驰的背影,淡定上了马车,令金禄赶车跟着谢纵。
待到了玄衣卫衙署,季回安见谢纵替他斟了一杯茶。
他敛袍坐下,端起茶盏品茗起来。
谢纵这儿喝的六安瓜片,入口季回安便知是上品。
看来外头说的也不尽实,谁说谢家不如从前鼎盛,他看他这老丈人吃穿用度丝毫不比世家家主差。
谢纵见季回安也很是沉得住气,喝了两盏茶都没开口问他有何事。
他也耐不住,要处理完事务早些回府,女儿还在家等他呢。
谢纵便先开口:“戚老将军战死一事,恐怕背后还有别的猫腻。”
季回安眼睫微颤,抬眼意外地看向谢纵。
金禄昨儿才给他的暗报,戚老将军恐怕并非死于北狄人之手。
可是谢纵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谢纵没有管季回安如何作想,将调查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勇王买通的戚家军将士,仅仅只是起了误导戚老将军的作用。
而最终落下刀子的,另有他人。”
“依着宣武大将军身边人交代的,北狄人一下子能取戚家四位将军的性命,几无可能。
唯一能解释的是,或许死于自己人之手。”
“戚家军中还有叛徒!”
谢纵面色阴沉,如他们这等武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都不怕。
可白白地被人暗害了性命,实在是令人悲痛!
“戚老将军最致命的一刀,看伤口并非是北狄弯刀所致。”
他审问了勇王一派的人后,心中疑窦丛生。
便躲开众人,特地打开过戚老将军的棺椁,检查过。
季回安听了,也一脸冷凝。
若是戚家军中还有叛徒,他该去信给戚绍提个醒。
但其实,更重要的是,叛徒的背后还站着谁?
除北狄之外,戚家的将军们还拦了谁的路?
谢纵说完事情后,便又端起了茶盏。
见季回安喝完,也不再帮他添茶。
这是送客的意思。
季回安明白。
他起身,告辞。
谢纵点了点头。
待季回安走后,再去诏狱中看了一圈。
宣武大将军被锁的好好的,勇王也半死不活耷拉着脑袋,只剩最后一口气。
谢纵很满意。
虽过不了三日便要问斩,但他就是要勇王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也配肖想他谢纵的女儿,活该这个下场。
待谢纵骑着马儿到了家门口,却眉心一跳。
门口的马车眼熟的厉害,季家的家徽,分明就是季回安的马车!
季回安这小子,竟然又背着他来找阿妤。
谢纵臭着脸,到了梧桐居门口。
却见梧桐居内热闹的紧。
院内置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铜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四周摆着切好的牛肉、羊肉,还有各色果蔬。
尤其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让味蕾分泌唾液的辣味儿。
谢纵喉咙滚了滚。
双手负在身后,放慢脚步,走了进去。
恰好碰见谢清妤季回安二人牵着手从屋内而出。
见了谢纵,谢清妤赶紧甩开季回安。
“父亲来的正好。阿妤正要遣人去寻您呢。”
谢纵睨了季回安一眼,享受着谢清妤挽着他手臂的样子。
语调轻柔道:“阿妤寻父亲何事?”
谢清妤昂着头,看着谢纵:“自然是置了锅子,想让父亲一块来尝尝。”
“可是阿妤亲自吩咐厨娘们熬的高汤,这天儿,吃口热锅子有滋味极了。”
谢纵忍不住点头,他这闺女不仅上得厅堂,还下得厨房,更能立在朝堂。
简直优秀的不得了。
真是便宜季回安这小子了。
谢纵又睨了他一眼。
季回安毫不在意,方才阿妤分明跟他说的是给他补过生辰。
他今年生辰阿妤还在霞谷关中抗敌,饶是金管事令人给他煮了长寿面,他也一筷子都吃不下。
不过生辰于他而言本也不重要。
可他的阿妤,倒是一直记挂着此事。
这不,正要给他过生辰呢。
谢清妤拉着谢纵坐下,一桌三人,拨云碧桃在一旁伺候着涮菜,布菜。
谢清妤亲自替谢纵和季回安调好味碟。
谢纵提起筷箸,大口吃起肉喝起汤来。
被油呛过的辣椒辣味儿十足,谢纵吃的满头大汗。
吃饱喝足之后,方才瞧见桌的一旁放着一只锦盒。
谢纵摸了摸肚子,随意问道:“阿妤,这是何物?”
谢清妤微愣,有些窘迫,方才忘记令人收起来了。
刚想说没什么,却见谢纵手更快,直接取过锦盒打开。
里头躺着一枚碧玉的发簪。
簪头刻着修竹,是男子样式。
谢纵心里头暗喜,虽然这簪子看着素净又有些年轻。
但没关系,闺女送的什么样的他都喜欢。
谢纵乐呵呵道:“阿妤,这是你送给父亲的吗?”
“瞧着太淡雅了,不过为父虽然办案时雷厉风行,可平常附庸风雅也不是不会。”
“阿妤,这礼物送的正好,很合为父心意。”
谢清妤欲言又止,神情难以言喻。
“父亲......喜欢就好。”
可季回安哪里能眼睁睁瞧着自个人的生辰礼物被谢纵夺走。
就在谢纵想要将发簪插到发髻上时,“谢指挥使。”
谢纵抬眸,不悦道:“何事?”
季回安伸手指了指谢纵手中的发簪,一脸平静道:“谢指挥使有没有想过,这簪子是阿妤赠与我的?”
谢纵脑子‘轰’一下,嗡嗡作响。
将发簪扔回锦盒里头,‘啪’一声盖上。
“阿妤,为父吃饱了,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看二人,直接大步出了梧桐居。
谢清妤看着谢纵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心疼。
“小季大人,那发簪让与父亲也无妨,我再替你选一支便是了。”
季回安眸色郑重地看着谢清妤:“阿妤,那是你特意为我选的,怎能相让?”
“心意,如何能让?爱意,更不可让。”
谢清妤倒不是责怪季回安,只稍稍叹了口气。
心里头想着,明日定要另外选一支墨玉的发簪送给谢纵。
季回安又笑道:“也不知道指挥使今日可能睡得着。”
闹这么大一乌龙。
谢纵当然睡不着,在主院气的唤来管事。
“以后,没有本座吩咐,不许季回安上门!”
管事挠了挠耳朵,听出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