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景旻突然睁开眼,对上眼前一双湿润却满是忧色的杏眸,漆黑的眼底逐渐弥漫深意,
“担心?”
初舞阳美目深皱,嫌恶的抽回被景旻抓住的手,
“我怕你死在我床上,到时连累我坐牢”
“放心,”他说,“能囚你于身的人只有我,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先拉着你。”
初舞阳心底泛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景旻从没掩饰过想禁锢她的欲望。
以前他心里还有她,对她的反抗会顾虑,会在意她的感受,
如今,他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只凭自己喜恶行事,像个彻底失控的偏执狂。
她的瞳孔猛地收紧,没有人甘心做一个任人掌控的禁脔。
景旻将床头的灯调亮几分,低头看她怔怔出神的模样,将人重新拉回怀里,顺手掖了掖被子。
他脖颈上的血虽止住了,
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仍不散,渗进初舞阳鼻腔,刺得她眼底发酸。
景旻伏在她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后背,像是在哄小孩入睡。
“只要乖一点,那些你害怕的事就不会发生。”
她缩在被子里,唇贴在他伤口边缘,咬着牙发出低闷的声音,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真一口咬死你?”
景旻低笑一声,像是被她可笑的威胁逗乐。
初舞阳是看不见他表情的,只听见他意味不明的声音,
“怕什么?”
“以前我心里有你,你什么手段我都无视,就算知道也心甘情愿的受着”
“如今,我又不爱你了,你还是用同样的手段,”
“这么拙劣之极,我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心情好还能陪你玩一会儿,但,怎么可能再次上当?”
“我可不是九命猫”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对你余情未了?”
他摸着初舞阳的脸颊,轻声笑了笑,
“如果肯定的答案能让你在被我睡的时候心甘情愿,那你大可以继续这么自我安慰,”
他说了很多。
可初舞阳脑中,只剩下一句在回响,
【我又不爱你了!】
这是他亲口说的,
明明早料到的
可当那句话真的从他唇间吐出时,那种震得胸腔都疼的感觉,远比他在床上的折辱……更痛苦,
他们此刻还紧紧相拥着,姿势暧昧亲密,像一对刚缠绵过的情侣。
可她从没有哪一刻,
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觉到,他们的心隔得这样远。
远得像隔着万水千山。
哪怕当年生离死别,她都没有这么痛过。
因为,她清楚地明白了,此刻,她不过是他怀里一个被“宠”着的玩物。
不动声色的羞辱,才最致命。
仅仅是因为刚才,她在床上取悦了他,
仅仅是因为今晚她乖了一点,低头了一点,
他心情好了点,愿意拥她入怀,
说几句像安抚小孩一样的情话,大方原谅她刚才的“任性”?
所以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只要顺着他,配合他,听话乖巧,也都可以是今晚这副样子、
她忽然觉得,景旻真是个玩心理报复的高手,
他不需要挥刀、不需要发火,甚至不需要破口大骂,
他只需要用最亲密拥抱的姿势,轻声细语地告诉她:“我又不爱你了。”
就足以让人溃不成军,心脏寸寸碎裂。
不爱你,却又跟你做尽所有亲密事,
这算什么,
只能算是一个发泄生理欲望的对象,
虐身果然没意思,虐心才有趣,
她甚至忘了该怎么反击。
她就像是一个被景旻一点点摁进冰水里的人,明明没死,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日醒来,
景旻已经不在了,
初舞阳松了口气,
房间安静整齐,就连床单都干净如新,初舞阳摸着身下的被褥洁白如新并没有任何血迹,
她身上也清清爽爽,
看来景旻做泡友好真贴心又尽责,
这个念头一闪,她只觉身体一顿 ,
这真是一个可怕又恶心的认知,她已经自动把他划分为泡友角色了,
真希望昨天发生的一切,
就像这间房间的整洁一样,被彻底擦拭、清理、掩盖,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发生过。
可惜身体会忘,心却不会。
她真是没脸再见简舟,
收拾好自己,她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却在医院大厅被人叫住,
“初小姐。”
她一怔,下意识顿住脚步。
简舟站在不远处,神情看不出是恰巧路过,还是早就守在这里等她。
初舞阳全身僵硬,强撑着回头,语气努力装作自然,
“你没事了吗?能下床了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他昨晚就下床了,
这不就是变相提醒昨晚发生的事,
所幸,简舟没接她这茬,只是看着她,眼底尽是复杂,
“我是特地,在这等你。”
“可能……从今天起,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认识一场是缘分,我想说句实话,关于景旻。”
初舞阳拧眉,心脏微微一跳。
简舟却看着她,语气郑重,
“初小姐,他不适合你。”
“你好像还放不下他,但有些事只有男人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在玩弄你。”
“而且,他已经有妻子了。”
“你和他在一起,只会很辛苦。”
这番话没半分恶意,却句句扎心,像钝刀剜肉,剥去她最后一点自欺。
初舞阳还来不及回应,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皮鞋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腰腹骤然被一只大掌箍住。
那手冰凉,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掌控力。
“简先生,你已经离职。”
景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淡中透着警告,
“别人的私生活,就别随便指手画脚。”
他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整个人矜贵凌厉,漆黑的双眸冷光毕露,
简舟迎上他的视线,只坚持了两秒,便下意识垂下眼,
默默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周围的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
医院大厅刹那像炸开了烟花,议论声嗡嗡作响,
有人认出了景旻,也有人在偷偷拍照。
初舞阳脑子里乱成一团,气血逆涌,耳边轰鸣作响,脸颊泛起滚烫的红。
他却毫无回避之意,站在人群中央姿态亲密的拉着她,肩背笔挺,坦然的望过人群,神色大方端雅,
初舞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牵着走出医院的,只觉得手腕处一阵火烧般的灼热。
黑色宾利欧陆安静地停在门口。
高调得像一场公开处刑。
景旻替她拉开车门,将她按进后座,然后从另一侧绕过去坐进来。
车门“砰”地一声合上,
“啪——”
一记巴掌毫无预兆地甩了出去。
清脆、响亮,狠狠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李岩坐在驾驶位,吓得手一抖,差点踩错油门,张着嘴大惊失色,
只听身后男人嗓音低沉如寒潭,
“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