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没完没了地浇着历亭县的土城墙,泥浆顺着墙缝往下淌,守城的老兵一脚踩进积水里,破靴子发出噗嗤一声响。“娘的,这鬼天气!”他嘟囔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眼望向城外——刘黑闼的连营像蘑菇似的从泥地里冒出来,旌旗湿漉漉地耷拉着,却仍把县城围得铁桶一般。
城楼里,屯卫将军王行敏正就着渗水的油灯看地图,明光铠的胸甲上凝着水珠。“将军,粮仓只剩三日存粮了。”县丞的声音带着哭腔,“百姓开始挖芦根充饥,守军今日又有十七人坠下城墙,不是中箭,是饿晕的。”
王行敏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历亭”二字上:“汉时属东阳,开皇十六年才分置设县,运河畔的弹丸之地...”他突然冷笑,“刘黑闼倒舍得用三万大军来啃这块硬骨头。”亲兵捧着干粮过来,被他推开:“留着给今夜守城的弟兄,告诉大伙,长安的援军就在路上了。”
亲兵张了张嘴没说话,谁都知道贝州全境陷落,哪还有什么援军。
城外大帐里,烤羊的油脂正滴在火堆上滋滋作响。刘黑闼撕下条羊腿,朝众将笑道:“李渊老儿以为杀了窦王就万事大吉?且让长安贵人听听,河北子弟的刀砍进骨头是什么声响!”
帐中轰然叫好,有个醉醺醺的校尉跳起来:“明日破了城,把那王行敏的脑袋挂旗杆上!”
刘黑闼把酒碗一跺:“放屁!要活的,朕倒要看看李唐的将军膝盖有多硬。”
黎明时分雨势稍歇,攻城槌的撞击声突然震醒了城池。王行敏冲上城楼时,看见云梯像蜈蚣似的爬满城墙。“省着滚木!”他夺过弓手的长弓,“等看清贼兵眼白再放箭!”
突然,一支流矢擦过他额角,血混着雨水糊了满脸,他随手抹去反而更显狰狞。有守军吓得扔了刀要跑,被他揪着领子拽回来:“抖什么!你脚下是开皇十六年设的县治,你爹娘坟头的土还没干呢!”
巷战持续到日头西斜。王行敏的铠甲插着七八支断箭,亲卫死得只剩三人,被逼到县衙照壁前。刘黑闼骑着马慢悠悠过来,马蹄踢开散落的文书:“王将军,朕给你留个全尸!降了,照样封侯拜将。”
王行敏突然啐出口血沫:“窦建德当年也没你这般猖狂!不过是个种地的逃奴,侥幸捡条命倒敢称帝?”
刘黑闼脸色骤变,马鞭直指他鼻尖:“摁碎了这硬骨头!”
四个壮汉扑上来压跪王行敏,他挣扎着嘶吼:“大唐屯卫将军,岂跪田舍奴!”
刀光闪过时,血溅上县衙门口的石狮。有叛军悄悄别过脸去,听见百夫长嘀咕:“斩忠臣的营生...不吉利啊。”
消息传到长安时,李渊正在试新贡的荔枝。驿使泥污的靴印踩脏了波斯毯,殿内静得只听见冰鉴融化的滴答声。
“王卿临死前...真这么骂的?”皇帝手指掐破了荔枝壳,汁水淌满金丝袖。
房玄龄躬身道:“刘黑闼被当众辱骂,故而虐杀忠良。”
李渊突然砸了琉璃盘:“好!好个铁骨铮铮的王行敏!传旨,追赠幽州都督,谥忠烈,其子赐勋三转!”
杜如晦咳嗽着补充:“是否再赐匾额‘国之干城’?”
皇帝喘着气点头:“让翰林院写最长的祭文,抄送各军,让将军们都看看,大唐的脊梁该怎么长!”
两仪殿偏厅里,李世民把战报按在山河图上:“刘黑闼半月连下十二城,如今历亭陷落,运河咽喉已断。”说着,用手指划过血迹未干的战报,“他可不是给窦建德报仇这么简单,瞧这用兵路线,分明要截断河北与河东联系。”
杜如晦用朱笔在图上一圈:“下一个必是洺水。殿下,该让李绩出兵了。”窗外忽起惊雷,雨声再度滂沱,仿佛天地为孤城泣血。
冷月升起来的时候,历亭县的野狗开始舔食街面凝固的血渍。王行敏的无头尸身终于被百姓收敛,老县丞哭着把他残破的铠甲挂上城楼:“将军且看,大唐旗还没倒呢!”
三百里外,刘黑闼正在庆功宴上摔杯子:“谁再提王行敏三个字,老子把他舌头钉帐上!”烛火摇曳间,将军们交换着隐秘的眼神,这世上有些骨头,原来真的啃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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