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芳霏点头,接着说,“还有一事——先前咱们猜那船上装的是兵器,如今已经证实了。这批兵器正好可以送去给征南军,也算是帮赵将军他们一把。”
芳霏说完,目光落在姜小姑泛着红晕的脸上,故意打趣道:“小姑,这下能去见大哥了,您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呀?”
“你这丫头,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姜小姑笑着拍了她一下,倒也大方承认,“不过话说回来,能去见他,自然是开心的!”
在自家人面前,犯不着扭扭捏捏藏着心思。
自打寻回如意,姜家众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晚大家都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醒来,姜老爹、姜阿奶还有刘氏的晕船毛病竟都好了 。
说不清是住得久了适应了船上摇晃,还是因如意平安归来心里欢喜,冲淡了不适,或许两样都占了些。
姜长业先前因担心如意,整日愁眉不展,连胡子都没心思打理,如今也终于有了精神收拾自己。
这天一早,他仔细净了面,又刮了胡子,整个人瞧着清爽利落,精神焕发地走上甲板。
江浪正好在船边拉渔网,转头瞧见他,愣了愣才试探着喊:“姜叔?”
姜长业笑着应了声,目光落在他刚拉上来的渔网上 —— 网里几条肥鱼正活蹦乱跳,溅起不少水花,便问道:“少帮主这是在捕鱼?瞧这鱼的个头,倒是肥美得很。”
江浪盯着姜长业清爽的脸庞看了片刻,才笑着回话:“是啊,刚想着捞两条新鲜鱼,姜叔要是有兴致,不如也来试试?”
他心里暗自嘀咕:先前瞧他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样子,倒真是自己有偏见了,如今收拾干净,倒真的有几分英俊之气。
“好啊,那就来一把!” 姜长业本就因如意平安归来心情舒畅,这会儿见江浪相邀,捕鱼的兴致也上来了 —— 在船上待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有机会松快松快。
两人合力捕捞,一日下来,这收获自然极为丰厚。
晚饭时,如意亲自主厨,把鱼做出了好几种花样。
江浪还是头一回见鱼能有这么多吃法,尤其那道蒜爆?鱼,鲜香扑鼻,不多时就被众人吃得只剩一副鱼骨。
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如意姑娘好手艺!这道鱼比城里悦来楼的招牌菜还要好吃!”
“那是自然!” 元初嘴里嚼着鱼肉,立马接话,还不忘夹一筷子红烧带鱼塞进嘴里,“悦来楼做鱼的方子,当初还是从我大师姐这儿学去的呢!”
“原来如此,那姑娘当真好本事!”
江浪恍然大悟,心里更是惊讶 —— 他这些日子只顾着寻如意,倒没细问姜家人的底细,没成想竟还和刘家的产业有牵连。
刘家的货物走水路,向来绕不开漕帮,他与刘家的刘辞更是交情匪浅,这么算来,倒也算有几分间接渊源。
“岂止这些呀!” 元初越说越起劲,嘴里不停歇,“我家大师姐还得过皇家奖赏呢!二师姐也厉害,做的生意更是风生水起……”
她打心底里觉得两位师姐是天下最厉害的人,逮着机会就想好好显摆一番。
江浪听着元初絮絮叨叨讲着如意的荣光、芳霏的能耐,看向姐妹俩的眼神愈发敬佩。
他平日里见的姑娘,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就是仗着家世眼高于顶的娇小姐,至于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更是难有出头的机会。
像姜家姐妹这般,既有真本事,又爽朗大气的,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还要开个美食铺?”江浪一听元初说起这个新鲜的小吃聚集地,眼睛立马亮了——他正是半大小子,最馋这些吃食,好奇地追问起来。
“只是铺子开起来还得些时日。”
芳霏笑着解释,随即转向满脸疑惑的姜家人,“京中有位朋友与我打了个赌,我便想着趁机做这门生意。”
说着,她把华筝的事简略讲了一遍,自然略去了那些不合时宜的细节。
如意心思通透,听芳霏话里的蹊跷,立马猜透了几分,便打了个哑谜:“那位朋友,和咱们是一路人?”
芳霏轻轻点了点头,眼里藏着默契。
姜阿奶没细琢磨这些,反倒揪着另一件事问:“咱家在京中竟还有院子?”
“是呢阿奶,就是院子小了些,不过住咱们一家人足够了。”芳霏答道。
姜阿奶顿时“呵呵”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我这把老骨头,土都埋到半截了,没成想这辈子还能住上京城的房子!”
她想着等回去,能跟村里老姐妹好好讲讲这趟京城见识,心里就美得不行。
姜老爹没说什么,却默默给自己添了盏酒,又跟儿子姜长业、李德山各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嘴角忍不住向上扯着,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其实关于买铺子、开吃食铺,还有计划中的绣坊,芳霏早就写在信里寄回姜家村了。
只是先前如意突然失踪,家里人忙着寻她,还没收到那封信,故而芳霏便借着饭桌上的功夫,又细细讲了一遍往后的打算。
江浪乖巧地坐在姜长业身边,单手托着腮,静静听着芳霏说话——她讲起生意计划时,眼神灵动,语气鲜活,仿佛周身都罩着一层光。
江浪看着看着,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姑娘怎么能这般鲜活有趣,瞧着就让人觉得欢喜。
芳霏早察觉到江浪的目光,只觉得这少年看人的眼神太过直愣愣,毫不遮掩。
好在她不是这时代循规蹈矩的姑娘,更不是容易害羞的小丫头,若是换了旁人,被这般直白的打量盯着,怕是早红了脸。
她索性大大方方转头,朝着江浪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这一笑倒把江浪弄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掩饰自己的窘迫,随手摸过手边的杯子就往嘴里灌。
直到辛辣的酒液入喉,他才反应过来喝的不是茶水,顿时呛得咳嗽不止,脸颊也红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透着热。
姜长业见状,连忙伸手拍着他的背安抚:“大侄,你急什么?想尝酒跟叔说一声便是,哪用得着这么慌慌张张抢着喝?”
经过早上一起捕鱼的功夫,两人早已没了先前的生分,姜长业喊他“大侄”,江浪也一口一个“姜叔”,倒像是认识了许久的熟人,格外亲近。
江浪咳得说不出完整话,只摆着手断断续续道:“不……不是的,姜叔,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浪又灌下一杯水,嗓子眼儿里那股火烧火燎的劲儿才稍退些。
他只觉脸上发烫,实在没脸再待,便借口出去吹吹风醒醒酒,溜上了甲板。
又行两日,闵州港总算遥遥在望——还是踩在实地上才叫安稳。
这边师姐妹三个,早寻着了那处带血煞阁暗记的当铺。
这铺子明面上做的是正经典当营生,暗地里却专接杀人的买卖,也做消息交易。
芳霏走到当铺掌柜跟前,掏出块腰牌在他眼前一亮。
掌柜眼神当即一凝,先仔仔细细扫了圈四周,见没旁人跟着,这才压低声音请人:“三位姑娘,里头请!”
刚引着如意三人进了后院,掌柜便急着追问:“姑娘,方才那块腰牌,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自然是从该来的地方来!”芳霏笑了笑,又道:“这位大伯,难不成还要验验真假?”
话落,她爽利地把腰牌掏出来,递了过去。
这块腰牌,原是姜叙白给顾惜惜的,却不知何时已被顾惜惜转手给了徒弟。
便是姜叙白知晓了,大抵也只能一笑作罢——这些年下来,他早也习惯了顾惜惜这般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