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三年。
仲秋。
天气——阴！
忌怒。
庭院中。
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好似风铃，悦耳动听中多了几分寂寥。
“师妹，真的不去看一下小山了吗？”
“你们要去你们自个儿去吧，我不去。”
林妙芸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之色：“我本以为将心比心待她，她会收心，未曾想心依旧向着蔡家。”
蔡倩的行为在她看来，简直大逆不道。
唆使夫家将孩子改为母姓，呵呵。
既然什么都想要，当初何不如直接让许山山入赘呢？
既要又要，当了彪子还要立牌坊。
杨影可惜道：“我们买了好多小孩子穿的衣物呢，不去看的话，不是浪费了吗？”
林妙芸冷笑一声：“还想要我的东西？”
打了她的脸还想占便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月华！月华！”
“传我的命令，以后梅苑…不！是镇武司，禁止蔡倩往来。”
“还有，凡蔡家的子弟，我不管他是谁，只要是蔡家的，不论在官府或是镇武司，但凡是在我管辖之内的，通通给我赶出去。”
既然蔡家不把她当回事，那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只是不想惹事，不代表怕事。
“是，小姐！”月华领命，迅速退去。
杨影惊叹道：“你呀你，说你长大了吧，你还是那么孩子气，说你没成熟吧，这镇武司却被你经营得比燕京的镇武司还要夸张。”
燕京镇武司，不算指挥使直接管辖的，其内基本上都只有一位七境武者修士坐镇。
而在故里镇武司，却有三位，并且都是神道七境修士。
她真的做到了当初说下的那句——七境才有资格做副司长。
当初谁都以为她是在夸下海口，而今回头看去，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这个孩子气的少女已经快要完成当初许下的承诺了。
“谁惹我生气，我就让他也不好受。”林妙芸气鼓鼓说道。
杨影只觉得好笑，用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心翼翼问道：“那我把买的东西都丢了？”
林妙芸不耐烦地抬手：“丢了丢了，都丢了。”
杨影叹气一声。
蔡倩把路走窄了啊。
蔡家比肩九卿又如何？
现如今的故里镇武司，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皇子来了也得按照规矩做事。
故里镇武司的九卿之人还少了？
可惜了那些买的东西。
半晌。
“算了，买都买了，都送过去吧。”
“那是我给山山哥哥的孩子准备的，跟蔡倩有什么关系？”
杨影嘴角上扬。
就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
生怕林妙芸反悔，她大声喊叫。
“王振！王振，狗奴才你死到哪里去了？”
“给你三息时间马上出现在本小姐面前，不然捶死你。”
“一！”
“二！”
“……”
“小姐我来啦，我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
心情起伏之下，林妙芸当夜竟然因此阴差阳错之下迈入七品丹药师境界。
“按照这个速度，十年内有望八品。”
“不出意外，五十年内能达到九品丹药师境界。”
越是探索丹药师的奥妙，她越是为自家师父而感到惊叹。
也不知道轻纱白鹭是怎么做到的，才三十几岁就八品了。
片刻后，她收心。
“既然丹药师境界突破七品，那么武道境界也该突破了。”
突破阳神之境时，她顺势来到武道八境巅峰，只差一步就能迈入九境。
此刻丹药师境界突破，正好利用这道契机突破。
次日。
她没有任何意外，来到了武道九境——神变境。
武道境界远不如神道境界，不过她没想着放弃。
突破十一境的先决条件可是武道与神道都要同时达到十境巅峰才行。
稳固境界后，她才走出掌中国度。
亭中。
“妙芸，我听说蔡家惹你不快了，要不要我……”
“不必了，子涵。”
姜子涵心头一沉，一阵浓重的失望漫上眉间。
他原本还想借这件事走近她几分，如今看来，是彻底没了机会。
望着林妙芸线条清丽的侧脸，他眼神明灭不定。
想起父皇先前那番话，他比谁都清楚——若再犹豫不前，恐怕真要错失一生。
无论结局如何，他必须一试。
姜子涵咬了咬牙，终于艰难地开口：“我……”
林妙芸却仿佛早已看穿，轻声打断：“子涵，想清楚再说。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再难收回。”
她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针。
一旦他说了，也许下一刻，他就得步上前人的后尘，离开故里镇武司。
说心里话，姜子涵算是她的朋友，她不愿因一时情愫，毁掉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情谊。
离开的人已经太多，她不想再见了。
姜子涵闻言，脸上霎时褪尽了血色，苍白如纸。
她虽未明说，但他已明白了她的答案。
他不甘心。
声音沙哑，他几乎语无伦次：“我……就连说一句真心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林妙芸转过身来，定定望入他的眼睛。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子涵。”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姜子涵怔怔地望着她，一如初见那时，眼中写满惊艳、痴迷……与深深的懊悔。
无数情绪在他脸上流转、挣扎。
忽然——
“妙芸。”
陈长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站在那里，没有走近。
姜子涵蓦然回神，瞥见陈长生的身影，心里明白——对方是留了余地给他。
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是难堪。
他本无意纠缠，来之前也预想了所有结局。
只是没料到，他竟连说出口的机会……都不被允许。
失落与愤懑如潮水翻涌，他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幻，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离去的身影颓唐如秋叶。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走远，陈长生才快步走近。
“他没为难你吧？”
姜子涵对林妙芸的心思，整个镇武司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让其他对她有意的人望而却步——谁敢与一位得宠的皇子争？
林妙芸摇了摇头：“没有。”
静了片刻，她才又开口：“找我有事？”
陈长生犹豫了一下，点头：“是有些事，我已经踏入神道六境，但对后续修炼一无所知。不知……可否请副司长她们指点一二？”
话刚出口，他又觉得唐突，连忙补充。
“我近日偶得几件天材地宝，或许对月司长她们有用。”
林妙芸微微一笑：“不必如此客气，待会儿我让月华过来一趟就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脸上，轻声问：“长生，你既已神道六境……有没有考虑留在故里镇武司任职？”
陈长生与林凡一样，皆是世界气运所钟之人。未来的他，极有可能突破十境，甚至十一境也未必是终点。
这样的未来强者，她必须在他尚未完全成长之前，尽力留住。
陈长生沉吟片刻，还是婉拒：“这个……我还没想好，我打算等修为遇到瓶颈时，外出游历一番。”
林妙芸微微一怔。
许多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连你……也要离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