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队长！”苏疏桐推着个大箱子，背上的登山包看上去塞得满满当当。首都的天气很冷，她穿的是一身橘色冲锋衣，这身打扮看上去不像是回老家的样子，反而像是准备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回学校后都没看见你啊，天天蹲在实验室吗？”我过去帮她推了下箱子。
她晃了晃脑袋：“我没和学生同一批回去，空洞很多新发现的生物都需要观察和分类，各种样本的采集，还有周边的探索以及绘图工作......”
她谈起这一切的时候笑的很开心，纯粹的人就是很容易获得快乐。
.......
四合院的某个房间中，这里凌乱的就像是抓小三的现场，屋子连片大的碎瓷片都没有，连逸凡被铜头皮带抽的浑身发紫，人也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就在刚才他查阅了很多与方源相关的资料，从x城弄假身份开始，然后是用离谱的空洞能力注册成了黑铁阶空洞猎人，和柳云山一起处理了一只强大的变异癌化空洞植物，深入空洞上千公里捞人......
这履历就像是一本科幻小说，因为以上的任意一件事情都不是一个黑铁阶空洞猎人能办到的。
西北新出现的空洞，朱家老二的死，柳云山代理常任理事职务，首都空洞大学，方源也在，朱和柳有冲突，精瘦中年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猜到了些什么。
那些警察和hbA的调查员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方源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还是首都空洞大学的学生，很多审讯的手段不能用。
另外他明面上也只是个黑铁阶的空洞猎人，没有人认为他能悄无声息的杀死几位专业的保镖和拥有至少黄金阶空洞能力的朱家老二。
但以今天那家伙的姿态来看，想必大概率有隐藏的空洞能力，自己或许可以借刀杀人！
他拿出手机上下滑动翻找着电话簿，点击拨通。
他看着地上被自己抽的昏迷的二儿子，窗户的玻璃被茶杯撞碎了，寒风呼呼的往屋子里灌，内心冰冷，身体冰冷，他的思维也冰冷了。
得失，得失？
从看到空洞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时代变了。
科技的发展让个体变得愈发微不足道，大规模的叛乱和暴力革命几乎不可能再发生，但空洞就像神给蓝星给人类开的一个玩笑，它给了个体超越的可能。
可拥有空洞能力的个体一但不受约束，其造成的破坏是难以想象的，这种事情一多，脆弱的社会秩序就很容易被破坏。谁都清楚，你的地位不单单来自你能做什么，还来自你能毁灭什么。
“武侠”似乎真的出现了，但庆幸的是高深的武功秘籍掌握在他们手里。
“父亲。”大儿子在外面敲了敲门。
中年人叹了口气：“去休息吧，这里没事。”
他知道自己能失去什么，半辈子的如履薄冰才走到这里，何必呢？
“姓连的，大晚上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酒意的粗犷男声。
“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家的姑娘强势，我家老二得有人管管。”
......
“还知道回来啊！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柳云山叉着腰堵在门口，有点埋怨的味道，但更多是想让我哄哄。
她似乎等了许久了，我也等了许久，既是因为飞机晚点了，也是因为我思索了很久。现在我合理的知道这个信息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我沉默着望向柳云山，有些事情总是得让她知道的，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吗？
或许永远不会有合适的时机。
“你怎么了？”她用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啊？是饿了吗？”
我牵住她的手将她引到花园里，让她坐在藤椅上，我也坐下了，但我只是看着她依旧没开口。
“没事啦，hbA总部的人难接触，会刁难人很正常，你不用放在心上！”柳云山以为我是在外面受了气，她以为我去找人帮忙了。
我安静的望着她，静默无言，她也很默契的没说话，直到某一刻我觉得差不多了，我握住了她的两只手，柳云山的手是白皙纤细的，关节处衔接的天衣无缝，这双手很美。
她的手掌中的某些地方有一层薄薄的茧，可能是因为她经常握着武器吧，毕竟她总是走在队伍的前面。
我也注意过林萌萌的手，那是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的手也很好看，奶白色的，看上去软乎乎的却一点也不胖，就像一个女人的脂肪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没有任何人会讨厌。
那样的一双手是没有瑕疵的，也没有茧的。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我的话声音很小，但她听的很清楚，我们俩接触时间统共才小半年，但是我们俩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她了解我，她太了解我了。
在她的印象中我要么嘻嘻哈哈的，要么苦大仇深的，几乎不会有这样严肃的时候，更不会这样小声的说话。
柳云山看了一眼花园的一侧，外婆并不在这里，她将藤椅移的离我近，然后才很小声的说：“你先告诉我坏消息吧。”
我再次沉默，许久之后才继续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柳云山眉头紧锁：“你不会生病了吧？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很先进了，哪怕是癌症也能控制住的！”她挣脱我的手想试着摸摸我的额头，哪怕这并没有什么用。
我将她的手抓紧：“不是关于我的，是关于你的。我暂时不确定真假，我也不知道你的亲戚们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可能已经被控制住了。”
柳云山此时有些轻蔑的笑了笑：“他被查了？”
我摇了摇头：“你父亲进IcU了，他们敢觊觎你的东西，说明......”
柳云山的表情瞬间呆滞，她似乎被这句话抽去了魂魄，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在这个四季常青的花园中，她成了唯一的灰色。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牵着木偶般的柳云山回到房间，我在门外待着，她需要一个安静的介于独处和陪伴之间的环境。
“你和云云闹矛盾了？”外婆惊讶的发现今天居然是我做饭，一道简单的家常小炒菜，以及委托埃莉诺帮忙解决的十几道轮胎店的招牌菜。
“没有的事，外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罢了，我会处理好的。”我摇了摇头，准备分一些饭菜装进漆盒里给云云送去。
“云云应该和你谈过她的事情吧？”
外婆示意我坐下：“年轻人的事情我老太婆不想掺和，只是云云她小时候受了太多苦了。不是单纯的物质意义上的苦。她从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成了被抛弃的小女孩，父亲的冷眼，姐姐的背叛，母亲的离世。那种落差成年人都难以接受，何况是一个小女孩。”
他外公“平凡”之后不止一次有人劝她回去，只要低头回去了她就还是那个柳家二小姐了，回去了她就能继续站在聚光灯下了，回去了便依旧是众星捧月。”
“她从不理会。”
“云云是个坚强的孩子，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选择了你，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外婆叹了口气：“我见过很多事情，只有力量是过不好这一生的。”
......
“云云，吃午饭啦！”我轻轻的敲了敲门。
“我不饿。”房间里传出了蔫蔫的夹杂着抽泣的声音。
外婆可是给了我钥匙的，我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柳云山正趴在书桌上小声的抽泣，窗户敞开着，窗帘在寒风中发抖。
我将门轻轻的关上，将手里漆食盒放下，然后过去将窗户关紧。
风停了，窗帘也不再发抖。
“不管怎么样，都得吃饭啊。”我小心翼翼的将柳云山扶起来，她的眼眶通红，眼泪从眼角不断的涌出来。我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都流鼻涕了。”
这个食盒是用竹编为胎底然后涂天然树脂漆制成的，似乎是叫耿马盒，而且看着像是个古董，埃莉诺就喜欢收集这种东西，云云就这样看着我，将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我没选筷子，而是准备了勺子。
她现在不是柳理事，而是一个小女孩，小云云。我一勺菜一勺饭的喂，把她嘴巴塞得鼓鼓的，她仔细的咀嚼吞咽，然后继续张嘴。
柳云山几乎不午睡，她今天睡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我抱着她，云云今天的情绪波动太剧烈了，这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她也不是在为痛失“荣华富贵”而悲痛，只是因为她的外公，母亲，姐姐，生父，都离开了她。
不去谈功利的刻薄的，因为无论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小时候也肯定有一些美好回忆的。
而现在，除了外婆，也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以往我们睡觉的时候靠在一起，今晚她下意识的一直往我怀里钻。望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眶，我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耳语：“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