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听着李香兰那套,“我没说啥”的辩解。
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心里头早冷笑开了。
要不是王玥玥提前给周安说过,这李婶子讲过很恶毒的闲话。
他今儿个说不定还真得,被李香兰这副“实诚”模样蒙骗半分。
这些村里的妇人,活了大半辈子,最擅长的就是两面三刀。
跟那滚刀肉似的,油盐不进还滑不溜手。
见着有钱有势的,嘴甜得能滴出蜜来。
碰到好拿捏的,背后就能把人编排得一文不值。
嘴里的话,更是十句里掺着八句假。
真真假假的,让人摸不着底。
可周安没心思跟她掰扯这些虚头巴脑的。
他今儿个来,不是为了跟李香兰置气,更不是来拆穿她的假面具。
他就想从这张臭嘴里,撬出谣言真正的源头。
只要找到了造谣的根,才能一劳永逸地护住姜宁的名声。
周安把碗往桌上一放,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像在给李香兰提个醒。
“李婶子,”
周安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平时在村里帮衬这个、照顾那个,肯定不会故意编排姜宁。”
这话先给李香兰戴了顶高帽,让她紧绷的肩膀松了些,可下一句就转了弯。
“可这闲话传得太邪乎了,说姜宁作风不正,在村里勾三搭四,这要是传到外面去,姜宁这姑娘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李香兰的眼神沉了沉。
“我和姜宁正经处对象,是奔着结婚去的,绝不是乱搞男女关系!知青点的女知青们都能作证!”
“我和姜宁也从来没有半夜私会过,我那天是天色晚了,送她回家。”
说到这儿,周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狠劲儿。
“姜宁是清白的好姑娘,读书时就是三好学生,从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凭什么受这种诬陷?这事儿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香兰的脸瞬间白了,指尖不停地抖。
周安看在眼里,继续往下说,每一个字都像块石头砸在她心上。
“散播谣言的人,要是被我找出来,我直接扭送民兵队!让她戴着高帽子游街,接受全村人的批斗,让她知道诬陷好人的下场!”
这话一出,李香兰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慌乱。
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周安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往前凑了凑。
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婶子,我知道你可能只是跟着传了几句,没那个胆子造谣。”
他话锋一转,目光像探照灯似的盯着李香兰。
“可你要是说不出这造谣的人是谁,那我就只能当你是始作俑者了。到时候民兵队来了,可就由不得我了。”
李香兰的脸“唰”地一下,顿时没了血色。
她张了张嘴,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哭腔。
“小安啊,婶子真不是造谣的!我是听别人说的,真的!”
周安心里的石头松了些,知道这招管用了。
他没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出来。
李香兰攥着衣角,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凑到周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小安,婶子对不住你,这事儿……这事儿最开始是,周虎的老婆程二丫嚼的舌根。”
李香兰偷偷抬眼瞄了下周安的脸色,见他没说话,赶紧又把头埋得更低。
“那天早上我在河边捶衣裳,程二丫挎着篮子过来,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跟前,说有要紧事跟我讲。”
“她咋说的?”周安问道。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她说昨儿个晚上,看到姜宁大半夜的和你幽会。”
“她还说姜宁那丫头,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儿!”
李香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音。
“说她刚从城里来插队,穿的衣裳比村里姑娘花哨,见了男人就眉来眼去的。
程二丫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这事儿她看得真真的,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就把这事儿传出去了……”
说到这儿,李香兰深深叹了口气。
“小安,婶子是个没主见的,被她这么一撺掇,就跟张婶、李婆子她们说了几句。
我真不知道这事儿会闹这么大,更没想过要毁了你和姜宁妹子的名声啊!”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心里是真有些怕了,怕被周安送去批斗。
周安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香兰。
他知道李香兰的性子,胆小怕事,别人说啥就信啥。
真要让她去故意害人,她也没那个胆子。
听完李香兰的叙述后,周安是真的愣了。
可以说是满肚子的疑惑。
怎么会是程二丫?
说实话,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周安原本以为,幕后真正造谣的人是周虎。
毕竟周虎从来就和周安不对付,以前就在背后,给周安使了不少绊子。
所以周安以为,这次的造谣也是周虎干的,就是为了给周安找不痛快。
程二丫虽说平时爱嚼点舌根,但大多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从没敢造这种毁人名声的黄谣。
姜宁几个月前,才来村里插队。
平时闷不吭声的,也没怎么和程二丫接触过,怎么就碍着她了?
“她图啥呢?”
周安皱着眉,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造姜宁的谣,对她有啥好处?难不成姜宁得罪过她?”
李香兰先是抿着嘴,皱了皱眉。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过来人的唏嘘。
“程二丫这样做,肯定是没啥好处的,可这里面的弯弯绕,婶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能瞧明白。”
她看向周安,说道。
“小安,你忘啦?之前有一段时间,程二丫天天往你家跑,又是帮着洗衣裳,又是给你弟熬米糊,那股子热乎劲儿,村里谁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