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民众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堪。

在他们的谈论里,晚余和梨月俨然已经成了沈长安的外室和私生女。

周林丝毫没有打算阻止的意思,任由舆论发酵,心里盘算着,回去就给皇上写密报弹劾沈长安。

说来也怪,沈长安本就是皇上的情敌,皇后娘娘去世后,都说皇上是不想再见到他,才会一竿子把他支到甘州来,不许他再回京城。

大伙都以为这是他失势的开端,结果这几年皇上却一直没有再动他,让他稳稳地坐在甘州总兵的位置上,赋予他的权力眼瞅着要超过自己和镇守太监王瑾。

王瑾在甘州已有十年之久,自己在此任职也有七八年,多年经营被一个新来的总兵打破,自然是不甘心的,奈何沈长安向来克己奉公,能被他们抓住的把柄实在少得可怜。

此番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周林相信,这回就算他不来,王瑾也会来的。

说不定王瑾已经在来的路上。

出于这样的想法,他巴不得事情再闹大些才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沈长安自会前来英雄救美。

到那时,正好将沈长安与小寡妇私通的罪名坐实,让他百口莫辩。

他就不信,皇上对一个昔日情敌能有多袒护?

皇上这些年不动沈长安,兴许就是怕落人口实,正在苦等一个收拾他的合理契机。

自己这不就是给瞌睡的皇上递枕头吗?

周林这边想得热血沸腾,另一边,祁让看着被民众指指点点的母女二人,阴沉着脸,抬手分开了人群。

可他身形刚动,对面的晚余立刻扬起了手。

祁让连忙停下脚步。

晚余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两息之后,做了一个拢头发的姿势,随即又慢慢放下。

两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祁让却第一时间领会了她的意思,退回到人群后面。

她不让他现身。

他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晚余收回视线,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周林:“抚台大人,关于我的来历,在我开设善堂的时候,就已经向衙门报备过,我若来历不明,衙门不会允许我把善堂开起来。

况且我这佑安堂不仅收容孤儿,也在为朝廷培养人才,朝廷体恤我们的难处,也曾数次拨款救济。

据我所知,这些钱款都要先经您的手才能发放下来,至于那些钱款到我们手里有多少,我便不得而知了。”

周林脸色一变,不自觉带了怒色:“余娘子此言何意,莫非在质疑本官贪墨了你们的救济款吗?”

“民妇不敢。”晚余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不慌不忙道,“民妇的意思是说,既然抚台大人已经替朝廷为我们发放过救济款,岂会不知我来历清白?

你若不查明我的来历,就把朝廷的救济款发放给我,是不是也算你的失职?

你此番当众对我提出质疑,是当真不知我来历,还是刻意引导民众舆论,想把矛头往沈总兵身上引?

我丈夫是谁,我孩子是谁的,和你调查风筝一事有何关联,你是真的在意有人冒犯天威,还是想假公济私,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我……”

一番话问得周林哑口无言,那些议论纷纷的民众也都停了下来。

周林自然看过晚余在衙门里的档案,但西北这边匪乱频繁,灾荒不断,死人是常见的事,想要编造假身份易如反掌。

有沈长安在背后周旋,什么样的身份都能给她弄来。

况且甘州是自己的治下,自己的治下办了这么一个学堂,并且两三年内便有好几个学生考中了举人,这也算是自己的政绩。

朝廷嘉奖他们的同时也嘉奖了自己,自己自然不会向朝廷举报说办学堂的人来历不明。

那时的自己又怎会想到,自己只是因为贪功打了个马虎眼,竟然在今天成为了被对方拿捏的把柄呢?

周林找不到话语反驳,方才意识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娘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糊弄,甚至还有点难对付。

这样一来,他更加肯定这女人来头不简单。

但盘查她身份这条路已经被堵死,至少此时此刻,他不能再拿她和她孩子的身份做文章。

他沉吟一刻,才又接着道:“孩子是你的私隐,本官的确不该当众问询,但孩子放金龙风筝的行为冒犯了皇家天威,这个你总要承认吧?”

晚余说:“我只承认我的孩子被人诱导着放了那样的风筝,但你要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冒犯了天威,我是不承认的。

首先她年纪太小,根本不懂这些,其次,民妇虽然才疏学浅,也读过大邺律例,从不曾看到有哪条哪款写明不许民间放龙形的风筝。

皇上天威浩荡,庇佑万民,倘若周大人认为一只风筝都能冒犯到皇上,未免把皇上想得太过狭隘,在你的认知里,皇上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

周林被她噎个半死,气得直翻白眼。

人群中,祁让握拳抵在唇上低笑出声。

晚余紧接着又道:“抚台大人若觉得这事确实冒犯了天威,就请你把那个引诱我家孩子放风筝的男人找出来,问问他是何居心,再将他的罪行上报朝廷,看看皇上会不会因此降罪。

倘若皇上当真因此降罪,那我无话可说,甘愿替我女儿承担一切责罚。”

“……”周林忍无可忍,指着她厉声道,“你这牙尖嘴利的妇人,皇上贵为天子,哪有时间管你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这么说就是强词夺理。”

“既然是鸡毛蒜皮,抚台大人又为何大张旗鼓前来兴师问罪?”晚余反唇相讥,“敢问抚台大人,此事究竟是关乎天威,还是鸡毛蒜皮?”

周林彻底无话可说,对于自己的轻敌十分懊恼。

想他一个御史出身的人,靠着一张嘴皮子和风闻奏事的特权才走到今天,竟然败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妇人。

何等的奇耻大辱?

这要是让同僚知道了,占不占理先不说,脸面肯定是要丢尽的。

正想着,身后便有人哈哈大笑:“周大人的铁齿铜牙,今天怎么不灵了?”

周林回头,就看到一身太监装扮的王瑾带着一队兵士走了过来。

“王大人,您怎么也来了?”周林心说这老狐狸的鼻子可真灵,刚想着他可能会来,他就来了。

王瑾先半眯着眼把晚余母女打量了一番,而后才尖着嗓子道:“咱家就是怕周大人怜香惜玉,对女眷太过温柔,才特地来助您一臂之力的,现在看来,咱家还真来对了,周大人眼瞅着要招架不住了。”

周林讪笑两声,心说这老狐狸分明也是冲着沈长安来的,偏要说是来助他一臂之力,他还得承他个人情。

只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有这老狐狸相助,不愁整不倒沈长安。

于是便真心实意道:“王大人说得对,本官对这小女子的确有些束手无策,王大人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王瑾呵呵冷笑,又将晚余上下打量:“任她说出大天来,五爪金龙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用的,周大人何须与她多费唇舌,只管先带回衙门再说。

审问她,和捉拿同案犯并不冲突,况且你又怎知她说的那个陌生人确有其人,那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沈长安,或者沈长安的手下?

那么大一条龙,做出来必定要费一番功夫,你完全可以下令把佑安堂和总兵府好生搜查一番,看看有没有来不及销毁的材料,他们若不肯配合搜查,就是心里有鬼。”

说着一拍手,语气轻松道:“多简单的事,怎么周大人竟如此为难?”

周林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还得是王大人呀,本官自愧不如。”

王瑾尖声笑道:“那还等什么,搜吧!”

他不询问晚余,也不给晚余申辩的机会,直接就怂恿周林进学堂搜查。

周林对师爷吩咐道:“听王大人的,你带人进去搜。”

师爷答应一声,立刻就要指挥人往里闯。

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把梨月吓得哇哇大哭。

“谁敢!”

晚余抱起梨月,和两个守门的老兵一起挡在大门口。

周林冷笑一声道:“余娘子,方才王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不配合搜查,就是心里有鬼,莫非你和沈长安真有谋反之心,打着开学堂的幌子,在里面行不可告人之事?”

晚余一面拍哄着梨月,一面反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身为一方长官,随随便便就当众诬陷朝廷重臣谋反,这便是你的为官之道吗?”

周林冷笑一声:“本官自有本官的道理,你一介草民,阻止搜查,就是妨碍公务,再不让开,本官就让人将你们母女二人绑起来。”

“你绑一个试试!”晚余态度强硬,分毫不让。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周林被她激怒,当下便抬手吩咐手下绑人。

两名差役应声上前去抓晚余。

这时,围观的群众突然如潮水般往两边退开,暮色四合的街面上,响起了震颤大地的马蹄声。

沈长安一身亮银甲胄,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队近千人的骑兵队伍,火把照亮了整条街。

周林和王瑾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面露欢喜之色。

沈长安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跑来英雄救美了。

两人正要开口说话,沈长安那边挽弓搭箭,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呼啸而来,精准地射向两个准备去捉拿晚余的差役,深深射入两人中间的青石板中。

青石板应声碎裂,两个差役吓得嗷一嗓子跌坐在地上,裤子湿了半边。

梨月立时破涕为笑,张着手带着哭腔叫沈长安:“长安叔叔,长安叔叔,快把这些坏人抓起来。”

周林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

他与沈长安算是平级,且有监察百官之责,王瑾的官职没有沈长安高,但他有替朝廷监军的权力,沈长安的军队也要受他的监管。

所以,沈长安纵然手握重兵,也不敢把他们两个怎么样。

然而,这念头刚起,沈长安已经策马到了跟前,对身后的兵士扬声吩咐:“所有人,无论官职大小,统统带走,违者就地斩杀!”

兵士们齐声应是,声震云霄。

周林和王瑾全都变了脸色。

“沈长安,你敢!”

“有何不敢?”沈长安翻身下马,走到晚余面前,伸手接过了梨月,“佑安堂是朝廷认可的善堂,几年来救助孤儿成百上千,为朝廷培养了不少人才。

虽说当初取名时撞了宫中三皇子的名诲,皇上得知后并未怪罪,反倒大加赞赏,命本官协助余娘子把佑安堂发展壮大。

而今你等不分青红皂白,公然带人前来寻衅滋事,并煽动民众诋毁本官和佑安堂的名声。

你们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本官将你们抓起来有何不可?”

周林噎了下,涨红着脸大声道:“你没资格,想抓本官,你级别不够!”

“级别不够怕什么,人够就行。”沈长安冲他轻蔑一笑,“本官是个武将,不喜欢废话,周大人身子骨弱,最好不要挑战本官的耐心。

周大人和王大人不是总向皇上上折子弹劾本官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吗,现在本官就亲自带二位大人到我总兵府搜查一番,二位大人,请吧!”

两人面面相觑,犹豫间,沈长安的人已经将腰刀抽出一半。

他们两人的手下加起来都打不过沈长安一个,更何况还有近千名的骑兵。

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人只得放弃了抵抗,跟沈长安回府。

料想沈长安也不敢真把他们怎么样。

沈长安看着两人以及两人带来的差役被押走,目光如炬望向躁动的民众,从中寻找到祁让的身影,对上他的目光。

短暂的视线交流,沈长安把梨月交给了卫央:“梨月乖,你先和卫央哥哥回后堂,长安叔叔要带你阿娘去和那些坏人对质,完事后,长安叔叔再把阿娘送回来,好不好?”

梨月乖巧地点点头:“那你看好我阿娘,别让坏人欺负她。”

“我会的,放心吧!”沈长安揉了揉她的头发,对晚余道,“走吧!”

晚余向人群中张望,片刻的迟疑后,嘱咐梨月乖乖听话不要害怕,便随同沈长安往总兵府而去。

沈长安给卫央留了两百人,把卫央的马给晚余骑。

两人策马并肩而行。

祁让从人群中撤离,对跟在身旁的小福子道:“走吧,咱们也去总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