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麒麟殿内,秦川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鸟,拎着两坛“醉仙酿”,哼着悦耳的小曲儿,晃进那朱红大门,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天籁之音——活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老厉啊老厉!\"秦川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拍开酒封,\"听说佟姑娘回来了.…..\"他突然卡壳,盯着对面玄衣男子袖口若隐若现的银丝暗纹,\"呀,你这衣裳...…该不会是佟姑娘绣的并蒂莲吧?\"
厉倾宇指尖在青瓷杯沿划出半轮残月,酒杯里映着他带着一丝忧郁的脸:\"冥王殿的曼珠沙华,更适合她。\"
“怎么不见她?”秦川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失落。他原本满心欢喜地以为今天能够见到佟玲,毕竟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彼此之间也算是颇为熟悉。
厉倾宇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他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仿佛对这个问题毫不在意:“她回冥王殿了。”
秦川的眉头微微一皱,追问道:“冥王殿真的死灰复燃了?聂海天果真没死?”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有些震惊,他一直以为冥王殿已经被彻底摧毁,而聂海天也早已命丧黄泉。
厉倾宇缓缓地点了点头,证实了秦川的猜测。
秦川沉默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那你与她……岂不是日后见面便是敌对一方?”他的目光落在厉倾宇身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晚风掠过庭院,吹散石案上几片海棠。秦川突然觉得嘴里三十年陈酿泛着苦味,他盯着厉倾宇绷直的指节——那力道简直要把酒杯捏成齑粉。
\"咳!\"秦川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转移了话题,说道:“婉儿那个丫头之前说好了要早点过来的,还说什么不醉无归呢,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见她的人影啊?”
厉倾宇闻言,抬起头看了秦川一眼,淡淡地回答道:“再等等吧,也许她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秦川似乎对厉倾宇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接着说道:“我看啊,那个丫头肯定是舍不得离开韩云霄片刻,所以才迟迟不肯现身,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厉倾宇听了秦川的话,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婉儿向来不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如果她真的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前来,应该也会提前通知一声才对。
就在此时,阿蔓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慌乱,仿佛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一样。阿蔓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几颗豆大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一到跟前,阿蔓便顾不上喘口气,连忙向殿主禀报:“殿主,不好了!云海宫出事了!”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惶恐。
厉倾宇闻言,心中猛地一紧,连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阿蔓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暗卫刚刚传来消息,说云海宫发出了血色信号弹!”
“什么?!”
阿蔓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时,秦川正站在庭院中央,手中高举着一个酒坛,仿佛要将它抛向天空一般。突然,他猛地一松手,酒坛如流星般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啪”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青砖地上。
酒坛瞬间破裂,碎片四溅,而坛中的琼浆则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汩汩地从裂缝中渗出,迅速地渗透进地缝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让人闻之心醉。
秦川心中却突然想起了月姐姐曾经说过的话。月姐姐告诉他,云海宫一旦遇到危急情况,就会发射红色烟雾作为信号弹。那么,此刻这漫天的红色烟雾,是否意味着月姐姐正身处险境呢?
厉倾宇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迅速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怪不得婉儿迟迟没有到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已经预感到了情况的紧急。
一旁的秦川见状,也连忙点头表示同意。他深知厉倾宇与婉儿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此时婉儿未到,必然有其原因。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决定前往云海宫一探究竟。他们的步伐匆忙而有力,仿佛时间就是生命一般。
厉倾宇和秦川如疾风般疾驰而去,他们的身影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眨眼间,他们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朝着云海宫的方向飞速奔去。
***
夜风呜咽,卷起满地落叶。林哲安站在空旷的庭院前,黑袍猎猎作响,眼中血丝密布。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黑气翻涌,如同毒蛇般缠绕游走。
\"韩云霄,\"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当...…帮帮婉儿吧。\"说到女儿名字时,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韩云霄站在原地未动,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望着林哲安扭曲的面容,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林前辈...…\"他刚想开口,却见对方突然暴起!
\"噬血魔功!\"林哲安一声厉喝,周身黑气暴涨。他身形如鬼魅般突进,带着腥风的一掌直取韩云霄心口!
韩云霄瞳孔骤缩,却仍不闪不避。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林婉儿含泪的双眼。\"对不起,婉儿...…\"他在心中默念,\"若我的命能换你自由...…\"
就在黑气即将触及韩云霄衣襟的刹那,一道赤红刀光破空而来!
\"铛——!\"
金属交鸣声震耳欲聋。林哲安只觉虎口一麻,仓促后撤三步。他震惊地抬头,只见一个高大身影挡在韩云霄身前,手中麒麟刀嗡嗡震颤。
\"厉倾宇!\"韩云霄猛地睁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背影。
厉倾宇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却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他侧头对韩云霄露出一个痞笑:\"怎么?见到救命恩人连句谢谢都没有?\"
\"你...…\"韩云霄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哽在胸口。
厉倾宇转向林哲安,眼神陡然凌厉:\"林前辈,得罪了。\"他刀尖斜指地面,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但今日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林哲安面容扭曲,眼中血光更盛:\"让开!这是我与他的恩怨!\"
\"恩怨?\"厉倾宇冷笑,\"用女儿的性命要挟,这就是你林哲安的做派?\"他故意加重语气,\"婉儿若知道她父亲变成这样…...\"
\"住口!\"林哲安突然暴怒,黑气疯狂涌动,\"你懂什么!那追魂印日日折磨着她,我...…\"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举起的手掌微微发抖。
秦川冲进云海宫时,满目疮痍,尸横遍地。他的心脏几乎停跳,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一具尸首,直到——
\"月姐姐!\"
他瞳孔骤缩,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的哀嚎。秦时月静静地躺在韩云霄身侧,嘴角蜿蜒的血痕刺得他双眼生疼。
他踉跄着扑过去,双手颤抖得几乎扶不稳她的身体。她的体温还未散尽,可那双总是温柔注视他的眼睛,却再也不会睁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他的声音支离破碎,眼泪砸在她苍白的脸上,混着鲜血滑落。
韩云霄凝视着眼前泪流满面的秦川,心中犹如被重锤狠狠敲击一般,自责和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知道,秦时月之所以会遭遇如此不幸,完全是因为他。
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韩云霄的心如刀绞。秦时月为了他,甘愿潜伏在秦家数年,充当一颗棋子,忍受着孤独和压力。她对他的忠诚和付出,是如此的无私和伟大。
而当他需要帮助时,秦时月更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不顾千里之遥,拼死护住那珍贵的冰肌丹。她的勇敢和果断,让他深感敬佩。
然而,这一切都在今天画上了句号。为了他的安危,秦时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牺牲自己。她用生命诠释了对他的忠诚,让他痛彻心扉。
韩云霄不禁想到,如果不是因为他,秦时月或许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她本应成为百花谷的下一任谷主,与秦川携手共度美好时光。可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泡影,只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秦川低头,看见秦时月手中死死攥着那把匕首——那是他送她的,说是让她防身,可她从未用过,只是贴身收着,像护着什么珍宝。
\"啊——!!!\"
秦川猛地抬头,眼中血丝狰狞,恨意如烈火焚心。他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剑锋寒光凛冽,直指林哲安!
\"林哲安!我要你偿命!!\"
他身形如电,剑势如虹,直刺林哲安心口!
林哲安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一股阴冷内力如铁钳般锁住秦川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滚开,我不想杀无关之人。\" 他语气森冷,随即猛地震袖,秦川被掀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血。
\"不想杀无关之人?\"秦川撑起身子,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眼中尽是癫狂的讥讽,\"那你为何杀月姐姐?!为何屠戮云海宫?!\"
他再次跃起,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林哲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掌心黑气缭绕,噬血魔功骤然爆发!
\"找死!\"
\"秦川!\"厉倾宇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至秦川身前,麒麟刀横斩而出,刀气如怒龙咆哮,硬生生挡下林哲安致命一击!
\"铛——!\"
金铁交击,火花四溅!林哲安被震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麒麟刀……果然霸道!\"他冷笑,随即身形如幻影般欺近,爪风凌厉,直取厉倾宇咽喉!
厉倾宇的双眸猛然一沉,他手中的麒麟刀瞬间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刀势如狂风暴雨般骤变。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移动,麒麟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接连使出了麒麟刀的三式绝技——“怒麟啸天”、“血战八方”和“斩魂断魄”。
每一刀都犹如雷霆万钧,带着无尽的杀意和狂暴的力量,刀光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铺天盖地地向林哲安席卷而去。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林哲安却毫无惧色,他的嘴角反而泛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他周身的魔气如滚滚黑烟般翻腾,与厉倾宇的刀光交织在一起,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一时间,刀光黑影交错,两人的激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难分胜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厉倾宇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尽管他的刀法依然精妙绝伦,但林哲安的魔功实在太过强大,每一次的碰撞都让他的手臂微微发麻。
厉倾宇的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而林哲安则越战越勇,他的笑声在战场上回荡,透露出一种对厉倾宇的轻蔑和不屑。
就在林哲安狞笑着凝聚杀招,准备给厉倾宇致命一击的时候,厉倾宇的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屈的斗志。
\"住手!\"
韩云霄一步踏出,挡在二人之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哲安。
\"林前辈,聂海天究竟许诺了你什么,让你不惜一切取我性命?\"
林哲安动作一顿,眼中的疯狂渐渐被痛苦吞噬。他五指缓缓松开,嗓音沙哑如磨砂:
\"他答应我……只要杀了你……就解除婉儿身上的追魂印……\"
\"呵。\"厉倾宇突然冷笑,眼中寒芒如刃,\"你就这么信他?若他真有解印之法,为何不先展示诚意?\"
林哲安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晃,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滴落,却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蔓气喘吁吁地奔来,脸色惨白:\"殿主!不好了!婉儿姑娘被人劫走了!\"
\"什么?!\"三人同时变色。
林哲安猛地抓住阿蔓肩膀:\"你说清楚!婉儿怎么了?\"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掐得阿蔓疼得皱眉。
厉倾宇一把拉开他:\"冷静点!\"转向阿蔓,\"怎么回事?\"
阿蔓揉着肩膀快速说道,\"我和墨离刚要阻拦,却还是慢了半步...…\"
韩云霄脸色骤变,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聂海天…...\"
林哲安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他想起聂海天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明白自己可能中了圈套。\"我真是个蠢货...…\"他痛苦地抱住头,声音支离破碎。
厉倾宇当机立断:\"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阿蔓,通知所有暗卫去寻;林前辈...…\"他顿了顿,\"您找聂海天当面确认一下。\"
林哲安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光。他深深看了韩云霄一眼,突然单膝跪地:\"韩宫主,方才…...\"
韩云霄连忙扶住他:\"救婉儿要紧!\"
厉倾宇凝视着秦川怀中的秦时月,她的身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温度,仿佛只是一个沉睡的人偶。厉倾宇心头一紧,他能感受到秦川此刻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他缓缓走到秦川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秦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要冷静下来。林前辈实力强大,你不是他的对手,以卵击石只会让你也陷入危险。”
秦川的目光空洞无神,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厉倾宇的话,只是紧紧地抱着秦时月,仿佛只要这样,就能让她重新活过来一般。
厉倾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先把秦姑娘安葬好,让她入土为安。等我们救回婉儿后,再一起为秦姑娘讨回公道。相信我,我们一定不会让她白白死去。”
然而,秦川依旧毫无反应,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秦时月,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厉倾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此刻的秦川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
冥王殿,幽暗的大殿内。
烛火摇曳,映照出聂海天阴鸷的面容。他高坐于主位,指尖轻敲扶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殿内众人。
“今日得到消息——”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在大殿内回荡,“天机卷的下卷,就在南疆。”
佟玲站在殿中,一袭粉衣,神色淡漠。她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玲儿,”聂海天目光落在她身上,“届时南疆之行,你随我一同前往。”
佟玲颔首,声音清冷:“是,义父。”
聂海天又看向一旁的卫裴风,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算计的笑意:“裴风,如今武林盟群龙无首,虽仍有高手坐镇,但不足为惧。你带人留守青云峰,守住冥王殿。”
卫裴风抱拳,恭敬道:“属下明白。可需要多派几名死士随行?”
聂海天摇头,目光阴冷:“不必,血鸦跟着就行。”
站在阴影处的血鸦微微躬身,嗓音沙哑:“属下领命。”
聂海天挥袖,“都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殿内只剩下聂海天和佟玲二人。
佟玲正准备抬步离去,聂海天出声喊住她:“玲儿,你留下。”
佟玲颔首点头:“义父。”
聂海天缓缓起身,走下台阶。
他凝视着佟玲,眼神深沉而复杂,“玲儿,血鸦说你近日身子不适?”
佟玲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随即镇定道:“无碍,义父不必挂心。”
聂海天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此行,名义上是为天机卷,实则——”他语气陡然转冷,“我查到,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算计我的人,就在南疆。”
佟玲心头一震,抬眸看向他。
“此人极有可能,就是你在何家村遇到的那个……能隔空御蛊之人。”
佟玲瞳孔微缩,心中惊疑——血鸦果然将她的行踪悉数汇报给了义父!
她稳住心神,低声问:“义父为何如此确定?”
聂海天冷笑一声,“你音儿姑姑曾是南疆人,后来才去了异域风之城做蛊医。据她所知,能隔空御蛊的,只有洛家。”
他负手踱步,声音渐冷:“可洛家老头子早死了,他的后人,根本无人能练成此术。”
佟玲沉默,心中却翻涌起无数疑问——若真是洛家后人,为何要针对冥王殿?
聂海天眼中杀意骤现,“此人三番五次设局,想借武林正道之手灭我冥王殿,必须除掉!”
佟玲点头,又问:“那天机卷……”
聂海天嗤笑一声,“上册我已练成,至于下册——” 他眸光阴冷,“林哲安说被凌若飞夺走,可若凌若飞真有天机卷,又怎会败给你和厉倾宇?”
“厉倾宇”三字一出,佟玲呼吸微滞。
她下意识攥紧袖口,低声道:“义父,那日他……救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有危险,所以我耽搁了几日才回来。”
聂海天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似要看穿她的心思。
“玲儿,”他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若你喜欢他,义父不拦你。”
佟玲心头一紧。
“但前提是——”聂海天缓缓靠近,声音如毒蛇般冰冷,“他必须归顺冥王殿。”
佟玲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仿佛被一股寒意所笼罩。她的内心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就像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痛一般。
她不禁自问,自己怎么能如此自私呢?厉倾宇,那个正直无私、充满大义的男子,他的存在如同阳光一般耀眼,而自己却像那黑暗中的阴影,卑微而又不堪。
佟玲深知厉倾宇的品行高洁,他是那种为了正义可以不顾一切的人。然而,如今的她,却背负着声名狼藉的骂名,被世人所唾弃。
她不敢想象,如果厉倾宇真的与她一同堕入黑暗,他将会面临怎样的指责和诋毁。他的名誉将会受到多大的损害,他的人生又将会被怎样地扭曲。
佟玲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她深爱着厉倾宇,渴望与他在一起;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心看到他因为自己而遭受苦难。
聂海天见她沉默,轻叹一声,抬手抚过她的发丝,语气竟透出几分柔和:“玲儿,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待义父扫平一切,你想要谁,谁敢不从?”
佟玲低垂着眼睫,掩去眸中复杂情绪,最终只低低应了一声:“是。”
聂海天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去准备吧,十日后出发。”
佟玲转身离去,背影孤冷而决绝。
——她不知道,这一去南疆,等待她的,究竟是真相,还是更深的阴谋?
烛火在青铜灯盏里幽幽跳动,将聂海天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他指尖轻叩玄铁扶手,忽然对着空荡荡的门外轻笑一声:\"看够了就出来吧。\"
林哲安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黑袍下摆还滴着未干的血。他右手指节泛白,拎着的黑布包裹正渗出血珠,在地砖上砸出暗红的花。
\"云海宫已灭。\"他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刀在石上磨,\"按你说的。\"
聂海天靴尖一挑,黑布散开。韩云霄的头颅滚到他脚边,凝固的血污里还凝着惊怒的神情。\"倒是比我想的利落。\"他鞋底碾过死者眼皮,忽然抬头:\"你手在抖?\"
\"我女儿在哪?\"林哲安黑袍无风自动,袖中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他眼底翻涌着血色,像头濒临失控的凶兽。
聂海天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我若要绑人,何须遮遮掩掩?\"他猛地收住笑,阴鸷地盯着对方:\"倒是你......\"指尖凝聚起幽蓝气劲,\"在质问我?\"
林哲安暴起发难,掌风撕裂空气直取咽喉。聂海天广袖翻卷,一道无形气墙骤然浮现。林哲安如撞山岳,连退七步在青砖上踏出蛛网裂痕。
\"天机功法?!\"他虎口震裂流血,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掌心流转的星河光纹。
聂海天慢条斯理抚平袖口褶皱:\"上册刚练成,下册就出现在南疆…...\"他忽然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住林哲安:\"你说巧不巧?\"
林哲安紧攥双拳,犹如怒狮一般,咆哮道:“现如今我女儿下落不明,你要我如何信你?”
聂海天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宛如寒霜般冰冷,说道:“林哲安,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争论,十日后我要出发南疆,你的女儿若是不能带来冥王殿,那我也没空管!”
“你!”林哲安怒发冲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虎,朝着聂海天身前猛扑而去。
聂海天手掌如同轻风般轻轻一挥,林哲安便被天机功法的内力震退数步。
“林哲安,你的女儿不在我手中!与其在我这里撒野,倒不如花时间去其他地方找!”
林哲安闻言,心中的愤恨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他紧紧握着拳头,仿佛要将这股怒气全部发泄出来,然后转身愤恨离去。然而,他的心中却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不停地思量着:“天机卷的下册怎么可能在南疆?天机卷的下册明明就在.......不行,先把婉儿找回再说!”
待黑袍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聂海天突然捏碎手中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不觉痛,反而盯着血珠低笑:\"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下册在璇玑教禁地?迟早你会亲自拿来求我!\"
佟玲躲在庭院不远处的一角,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一闪而去的林哲安。她的心中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不禁猜测起来:义父肯定和林哲安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否则林哲安怎会如此怒气冲冲地离去?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让他如此失态?
佟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悄悄跟上去问个究竟。她施展轻功,小心翼翼地跟在林哲安身后。林哲安脚步匆匆,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跟踪。
追了一段路后,佟玲找准时机,从暗处现身,拦住了林哲安。“林前辈,您先别着急走,我看您神色匆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哲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他心中明白,这位女子身份特殊,不仅是冥王殿的圣女,更是聂海天的义女。对于这一点,他之前就有所耳闻,而且婉儿也曾向他提起过她们之间的关系,佟玲多次救过婉儿的性命。
林哲安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将灭云海宫的经过以及他与聂海天之间的争执,毫无保留地讲述了出来。
佟玲听完,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掀起了千层浪。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声音略微颤抖地急忙问道:“韩云霄真的死了吗?”
林哲安看着佟玲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没有。那只是我利用人皮面具制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欺骗你的义父而已。”
佟玲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紧张起来,她忧心忡忡地说:“义父肯定会察觉的!他那么精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你骗过去呢?到时候只怕……”
林哲安似乎早有预料,他连忙摇头打断佟玲的话,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在那个人头上动了一些手脚,你义父绝对不会察觉到其中的破绽。只要韩云霄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佟玲颔首轻点,继而言道:“既然我义父有妙计可解婉儿身上的追魂印,想来应是不假,届时我亦会在侧竭尽全力施以援手。当务之急,乃是寻得婉儿的下落。”
林哲安凝思片刻,颔首应道:“那便一同前往,先救婉儿。”言罢,二人便如离弦之箭、疾风骤雨般匆匆离去。
黑暗。
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林婉儿从混沌中苏醒,后颈的钝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她试着动了动,却发现双手被冰冷的铁链锁住,粗糙的麻绳勒进她的手腕,磨得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远处似乎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在死寂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石门缓缓开启,刺眼的光线骤然涌入,林婉儿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一道白色身影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
那人戴着惨白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白衣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森然的光。
\"醒了?\"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
林婉儿鼻尖微动,捕捉到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不是血腥,而是某种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像是……死鱼泡在污水里。
她强压下胃里的翻涌,抬头直视对方,声音因干渴而嘶哑,却仍带着倔强:\"你是谁?为何抓我?\"
白衣人冷笑一声,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扭曲了一下:\"因为你很重要……\"他缓缓俯身,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交出璇玑珠。\"
璇玑珠?林婉儿心头一震。那是璇玑教的镇教之宝,洛天依姑姑曾经跟她说过,这是开启璇玑教禁地石门的钥匙,可她从未见过,更别说拥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猛地挣开他的手,铁链哗啦作响,\"我从未见过什么璇玑珠!\"
白衣人直起身,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冷:\"嘴硬?\"
他袖袍一挥,地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林婉儿低头一看,瞬间浑身发冷——
黑色的蛊虫,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朝她涌来!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蛊虫爬过她的脚踝,顺着裙摆往上攀附,细密的足节刮过皮肤,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不……不要……\"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白衣人漠然转身,声音冰冷:\"好好享受吧。\"
石门轰然关闭,黑暗再次吞噬一切。
然而——
就在蛊虫即将爬上她脖颈的瞬间,林婉儿腕间突然泛起一丝微弱的银光。那些蛊虫像是被灼烧一般,纷纷僵直,随即簌簌掉落在地,化作一滩黑水。
她怔住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一枚不起眼的银铃铛,正泛着奇异的光泽……
这铃铛……是谁给她的?
为何……能驱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