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住的二楼没有厨房,姜一之前买了个炉子,下面烧炭,上面架着一口深口的铁锅,平日里煮粥煮面都不成问题。
姜一给锅子里加了水和洗干净的大米,以及切成小块的腊肉,边煮边时不时搅拌一下,防止粘锅。
大米浸润了腊肉上的油脂,看起来晶莹透亮,空气里飘着米汤香。
煮熟后,又徒手撕了两片白菜叶子丢进去,因为腊肉本身有盐,粥里也就不用多放调味料了。
姜一看了眼操作器,已经快十二点了。将一锅粥挪到舒伯华的书桌上,另外将今日的技能馒头两个也拿了出来放在盘子里,另用小碗装了买回来的几块腐乳。
这一餐简单又饱腹的饭便准备好了。
房子有限,他们一起吃饭时,都是在书桌上用餐。
泥炉上还有炭火,姜一把烧水壶架在上面煨着。
等姜一再一次透过玻璃朝下望时。便看到了后院门口,从黄包车上下来的舒伯华。
雪已经停了,舒伯华穿着大衣,脖子上系着围巾,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
他的脸上挂着自信得体的笑容,似乎那个舒家粮铺的少爷,又回来了。
三分钟后,舒伯华推开门,边换鞋边脱下大衣围巾挂在衣架上。
“少爷,快洗手吃饭了。”
姜一从泥炉上把烧水壶提了下来,给脸盆里面倒了温水。
舒伯华洗完手,姜一崴着脚去倒水,他这才看到姜一的左腿受伤了。
“姜一,你的腿怎么回事?”
“上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碍事。”姜一给舒伯华盛粥“少爷,您去哪里了?”
舒伯华见姜一脸上表情正常,只是略微崴脚,想着应该不严重,也就放下了心。
听姜一问,则有些含蓄的轻笑。
“良信书店要出一本关于上海风俗饮食文化的散文录,我写的《豌豆黄》,《城北旧事》,《雪落满城》都入选了,书店老板向我邀约稿子,赶在一月前,再写够七篇,凑个十篇,和其他作家的文章一起出书。”舒伯华咬了一口馒头,只觉得今天的馒头都格外香甜“十篇,我能拿到两百个大洋。姜一,到时候给你买辆自行车,你上下班会方便很多。”
“等将来,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会比九州城差。”
“姜一,你相信我吗?”
舒伯华眼里都是掌握一切的自得。
姜一咽下嘴里的肉粥,小腿传来刺痛。他面上一副感动模样,心里却不合时宜想到,舒伯华如今这种,真像小说里面,主角发达前对糟糠之妻的承诺。
等十年野菜啃完,男主也另娶他人,功成名就了。
姜一猛的摇头,把脑海里奇怪的想法抛出去。他不是王宝钏,图的是那把不知道什么样子的“钥匙”,舒伯华也不是薛平贵,没有当皇帝的命。
“明天我想把被罩什么的洗一洗,马上快过年了。这是第一次单独和少爷过年呢。”
“好,我帮你。”
姜一腼腆一笑,却在心里想着:洗的也是你的被罩枕头套,你帮我什么了?
……
临近过年,姜一腿脚不方便也就尽量减少下楼外出。
过年前一天,舒伯华前脚刚坐上黄包车离开,后脚汽车停在小院子后门口,副官送来了一些食材,有新鲜的海鱼,还有一些豆腐,菜籽油,点心,猪肉等。
都是极为实用的东西。
姜一站在玻璃窗前,朝下看,穿着军装的邹彦池站在茶梅树前仰着头看向二楼。
茶梅树绯红色的梅花依然开得正艳,风雪摧毁了一地花瓣,又有新的花瓣在盛开。
邹彦池墨黑色的军装,衬得整个人修竹临风,鹤骨松姿。眉目凌厉阴郁。
如果在拍电视剧,邹彦池这人的长相,一眼便是反派头子。上一秒和主角称兄道弟,下一秒能从你的眉心开出一枪。
姜一招了招手示意,又口头谢过副官。
邹彦池并未多待,等副官送好物资后就离开了。
姜一望着男人风纪带扣着的细腰,眨巴了下眼睛。
这腰多有劲儿,他体验过。
想着想着,姜一耳朵尖一红,急忙转身合上了玻璃窗,不看那恼人的身影。
……
姜一没什么心思去祭祖祭神之类的,舒伯华以前万事不管,现在虽说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了,但关于这方面的习俗也不太懂。何况他还有六年都在国外渡过。
白天随便应付过去,晚上,姜一在泥炉上蹲了两个小时的腊排骨汤散发阵阵香味,奶白色汤汁咕嘟嘟冒泡,旁边桌子上放着洗干净切好了的白萝卜块,豆腐块,鱼块等。
两人围着炉子打火锅。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小碗,里面是腐乳,辣椒圈,一些粗盐和酱油。
姜一从锅子里夹出一块豆腐放在蘸碟里,白花花豆腐沾了红艳艳辣椒油,吃进嘴里,豆香和辣椒香激烈碰撞,再来一口甜米酒,万般滋味化为肚腹中的美味珍馐。
很快姜一鼻尖冒了汗,舒伯华比姜一能吃辣一点,笑着给姜一夹了一块萝卜:“少沾点料,就没那么辣了。”
姜一吃了萝卜,又喝了一口米酒,才咽下去嘴里的辛辣。
“这个辣椒肯定不是本地人种的品种,这么辣。”姜一用筷子把碗里的辣椒圈一个个挑出来丢到空碟子里。
舒伯华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又开心的笑了。
姑且算是吃过年夜饭,两人也没啥娱乐,拿了一副纸牌,一边聊天,一边玩抽乌龟。
一副扑克牌有54张,随机抽取一张压在一旁当做“乌龟”。剩下的牌两人一人一抽一张,一直到分完。
然后轮流抽取对方手上的牌,如果牌和自己手上的牌凑成了对子,就可以放下这两张牌。
一直到最后,谁手上的牌最先放完,谁就赢了。
姜一纯粹是拼运气去抽牌,两人也不讲究个输赢,最后一晚上姜一输了五六次,舒伯华输了十次多。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窗外响起了爆竹声。
两人放下牌来到小阳台边上,看着外面一片黑暗中,时不时某个地方亮起来,响起几声爆竹响。远没有后世那样壮大绚丽的烟火秀夺目。
姜一想家了,想回到自己那个吃喝有外卖,夏天有空调,上班骂领导,下班躺平打游戏的日子。
他想念早早过世的父母,犹记得妈妈会做上一大桌子好吃的菜,鸡腿鸡翅膀永远都是自己的。以前看电视规定了时间,过年那几天,随便他想看到几点都行。
爸爸会带他去外面放炮,他把炮仗点燃丢到水沟里,看水花四溅。
姜一又想到了应淮。下一次见面,他们要一起打游戏,一起跨年,在新的一年,送出彼此的祝福。
姜一想了很多也不过是几息的事情,等他回过神来时,是舒伯华递给他的一个匣子。
“少爷,这是什么?”姜一好奇。
舒伯华鼓励的说:“等明天早上起来,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姜一笑着应下。
黑色的八边形小盒子,拿在手里有一定重量,盒子上画着一些花鸟彩绘。姜一举起盒子晃了晃,没有听到声音。
……
“新年安康,姜一。”
“新年安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