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张游龙刚从吏部回来,正惊奇今天没有楚镜怜来接她,却不想一路上的流言蜚语就像巨浪一样将她淹没了。
楚镜怜放话非张婉若不娶?
张游龙只觉得头大,他当她很脆弱吗?需要一个所谓丈夫的保护?
再说了他以为娶了自己是在帮自己?她要的是自由身,是能够在朝堂做一番事业的自由身!
张游龙一回张家就打包东西准备让“孪生妹妹”张婉若直接出家。
是的,是出家而不是出嫁。
若真嫁了人,她张游龙的身份行动不方便,何况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早早困于后宅之中!
找楚镜怜说清楚?找他算账是肯定的,但不急于一时,现在不出家,万一又有别的男子求娶怎么办?
老爷子不满楚家是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赶紧趁老爷子不反对趁机出家,到时候换个别的男子就难如登天了!
忍冬犹犹豫豫站在门后面一动不敢动,小丫头不知道要不要阻止,突然被张游龙瞪了一眼,忍冬立马撸起袖子帮忙。
出家的消息传的王万里耳朵里,王万里知道在张家人心里他到底还是个外人,可总有些话他还是想说。
自雨连一事,他就见不得女孩受委屈。
王万里跑到张婉若院子里,看到忙碌的张游龙和忍冬。王万里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张游龙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大哥,出家这种事,还是该问问老爷子吧。”
连张老爷子都不过问,直接做主是不是有些太强势?甚至嚣张?
“不用。”只要不和楚家有瓜葛,老爷子那边能过得去。
张游龙手里事儿不停,拿起几个小盒子书画之类的玩意儿放进木箱里。
不用?
“那……婉若姐姐呢,大哥也问了?总不能本人的意愿也不问吧?”再说万一人家就是喜欢楚镜怜呢?你棒打鸳鸯不就悲剧了吗?
王万里打量院子,这是张婉若的院子,可自他进来也不见张婉若,难道是张婉若不从,让张游龙关起来了?
张游龙做事的手一顿,然后阴恻恻地看过来,她觉得这个张晚迟过于关心“张婉若”了,心中警铃大作,难道他知道她的秘密了?
张游龙放下东西走到王万里面前,严肃起来就像还在吏部考学生一样。
“婉若是我孪生妹妹,血脉之间比惊鸿还要亲,我做任何事都不会害了她,再者,我做任何事、怎么做、又是对谁,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张游龙说完发现说漏了嘴,不慌不忙,气势丝毫不减:“一个私生子,别以为能当家主就真的是张家的人了!”
说罢,忍冬早早叫来的下人此刻把王万里“请”了出去,算是给了王万里颜面,毕竟面对张先敏 ,张游龙也没什么好脸色。
被骂了私生子,王万里倒是没什么恼怒,反而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刚刚听到张游龙说他是外人的时候,心中晴天霹雳,他差点以为大哥查到了什么!
王万里兜兜转转,一晃神竟溜达到了张三爷的院子里。
张三爷还是时而发癫时而清醒的模样,一看到王万里,眼里的混沌就不见了,拉着王万里进去喝几杯。
王万里说起张婉若的事,张三爷劝他不要多管闲事,王万里也想啊毕竟是外人嘛,可一想到万一张婉若不是自愿的就烦。
随即又聊到那时,说到这里王万里是滔滔不绝,说她学问是如何如何好,她写的字是如何如何的俊,模样又是何等的风光霁月。越说越起劲,说话也越来越不着边际,结结巴巴。
见王万里醉得差不多了,张三爷突然扯到午叔 。张三爷说他带回来的那个新随从有几分眼熟,可是每次去他院里找王万里的时候,那个随从就躲得不见人影。
喝醉了的王万里说,午叔哪里是随从啊,一个忘年交而已,如今暂住他这里。
张三爷又问午叔名姓,王万里被问得烦了爬起来要走,跌跌撞撞不到两步就扑倒在地。
张三爷站起来,满身的酒气眼神依旧清明,站在王万里面前,陷入沉思。
姓午?京城有姓午的家族吗?
翌日,王万里头痛欲裂,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后早膳都没吃,抓起学员制服和小布包就出门去了。
门口,张惊鸿的马车刚要出发,王万里一边喊着“等等”,一边箭似的窜了进来,拍拍门板,一点也不生分地对马车夫说:“可以出发了,叔儿!”
对于王万里挤他马车,张惊鸿是嫌弃的,看到王万里还要在马车上穿衣服就更嫌弃了。
还好国子监的院服只是一件外衣和一顶帽子,要是再繁琐些,王万里穿着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起床直接跑去读书,张惊鸿都不会质疑的。
国子监门口,王万里展开双臂拥抱空气,久违了,国子监,我又回来了!
张惊鸿嫌他丢人,绕过他直接进门,往高级堂走,而王万里作为晚辈即使已经是会试榜首也只能在初级堂待着,没办法,谁让他资历尚浅呢。
下堂后,王万里到国子监后面的树林里练箫,教箫的孙先生现在都说王万里好久没练生疏了许多,加上要考的曲目又多了几首,王万里不得不跑没人的地方练习。
刚走进去树林,就听见“咻——哚”的声音,王万里以为是哪个勤快好学的学子练箭也就没在意,直到他一直听到箭射出弦的声音,而没听到射中靶子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一看。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兄弟竟然这么菜,一直没射中靶子。
王万里停了练萧的动作,蹑手蹑脚地往那个方向摸去,他不知道,当他萧声停下时对方也静下来,朝他这边探过来。
夕阳西下,人影幢幢,看到的彼此的影子,也知道对方蓄势待发,双方就隔着一棵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然后同时向一个方向冒出脑袋来看。
树的后面露出久违的脸,双方都吃了一惊,王万里更是叫出了声。
“长风?”
长风此刻眼中不再有光,那一点对未来的憧憬早已已经沉睡。
长风放下弓箭,伸手作揖:“王公子,在下秦磊。”
哦,又一个冒牌货。
王万里立刻把箫插后腰,亦作揖回礼:“在下张晚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