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柳烟松了口气,她虽不怎么出门,但瑞云县主来访时,也会与她说说朝政之事,樊解元是济洲水军大将军,她是听过的。
而且樊解元娶的刑部木员外郎的女儿,这少年自称姓木,那便对上了。
荀柳烟与灵儿小心翼翼的往岸上爬,但却哪使得上劲,跑了半夜又受了惊吓,此时哪还有什么力气。
木无畏道:“两位姑娘,如若不嫌弃,在下拉你们一把如何?”
荀柳烟见得木无畏始终有礼有节,便轻点了头:“那有劳了。”
木无畏当先爬上岸去,将手伸到荀柳烟面前。
荀柳烟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木无畏的大手,刚一接触,只觉这只手有些粗糙,却是暖和的。
木无畏抓住荀柳烟的手,轻喝一声,竟将荀柳烟整个人提了上来。
荀柳烟上得岸被风一吹,只觉寒意凛然,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亵衣,且又浑身湿透,轻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
但却见得木无畏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再次去拉灵儿。
“姑娘,刚才听得你们说,被蛇咬了?”
木无畏将灵儿也拉上来后,皱了皱眉问道。
荀柳烟冷得直打颤:“好像…是的。”
木无畏眉头皱得更紧,如今虽才是三月初,但溪边已然有蛇出没,若是被毒蛇咬伤,那问题就大了。
木无畏蹲下身来,问道:“我可否帮你看看,若是毒蛇,要及时排毒。”
荀柳烟见得木无畏蹲得极近,她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近距离过,不由得既慌乱又紧张,不由自主的说道:“左小腿。”
木无畏在军中久了,哪里懂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闻言伸手便要查看伤口。
灵儿尖叫一声,护在荀柳烟身前:“你想干嘛!”
木无畏一愣:“查看一下伤口,若是毒蛇,若不及时救治,恐会伤及性命。”
灵儿听得这话,顿时惊慌起来,眼泪叭叭的往下掉。
荀柳烟也是惊慌失措,便道:“那…你帮我看看。”
荀柳烟轻提了裙摆,木无畏拿着火折子凑近一看,两个牙孔在她的小腿之上清晰可见,伤口处已有些淤黑。
“麻烦了,是毒蛇。”
木无畏眉头拧成了川字形,若不及时排毒,恐怕还真能要了命。
荀柳烟与灵儿也借着火折子低头一看,果然看得伤口有青黑之色,顿时又惊叫起来。
木无畏站起身来看看,此处离鹤留湾不远,但若背着这女子回村,恐又怕来不及。
木无畏从头上取下扎头发的布条,在荀柳烟的小腿上方一扎,随后取出一把匕首来:“姑娘,要想活命,你且忍一忍!”
荀柳烟见得木无畏拔了匕首,惊声叫道:“你想干嘛?”
木无畏正色道:“我要划开你腿上的伤口,将蛇毒排出来!”
此时,溪流的上方传来说话声,一盏灯笼一个拐弯处出现。
“木兄酒量真差,几碗酒就说不行了,还找地方睡觉去了。”
这是利哥儿的声音。
“利哥儿,我也困了,鱼捞不少了,早点回去吧!明天学院开学,别睡过头了。柴兄,你困不困?”
这是徐文栋在说话。
紧接着柴阳帆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都行。”
利哥儿嘟囔道:“我们四个又不用考试,怕什么迟到!”
这些对话不仅木无畏听到了,荀柳烟与灵儿也听清了,此时她才真的确信,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格物书院的弟子,是樊解元的小舅子。
木无畏却站起身来喊道:“利哥儿,徐兄,柴兄快过来帮忙。”
“怎么了?!”
溪流上游立即传来利哥儿的回应,随后就是踏水急跑而来的声音。
“我艹!乖乖,木兄,你捡到山精野怪了?”
利哥儿与徐文栋、柴阳帆三人跑近一看,河岸上半蹲着两个女子,木无畏正一脸焦急之色。
“别废话,这位姑娘被毒蛇咬了,拿灯笼过来照着!柴兄,去寻些干柴来生个火。”
木无畏自然而然的,将军中的那一套使了出来。
利哥儿听得情况这么严重,连忙拿了灯笼过来照明,柴阳帆则立即去寻木柴。
荀柳烟与灵儿见得这些人,除了那个去找木柴的大个子年岁稍长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同龄人,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她又见得这群少年,丝毫不在意她与灵儿长得是美是丑,只是打着灯笼往她小腿上的伤口上看,心下不禁生了一丝歉意。
刚才那么防备木无畏,还质问于他,确实有些过分了。
荀柳烟静静的看着木无畏,刚好此时木无畏也抬头看向她,不由得面色一红,心如鹿撞。
这少年,是真好看。
木无畏却是一脸严肃:“这位姑娘,你且忍住了。”
木无畏将匕首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就要下刀。
“木兄,你会不会?”
紧要关头,利哥儿很不识趣的打断了木无畏施法。
徐文栋拉了拉利哥儿:“你别瞎问,木兄不会敢动刀么,救人要紧。”
木无畏笑了笑,一刀就割了下去,荀柳烟惨呼一声,嘴唇都咬出了血。
木无畏似没有感情一般,手极稳,在伤口处切出一个十字形状的切口来,扔了刀便用手挤毒血。
众人见血液流出来时已是褐色,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灵儿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胳膊,偏了头去都不敢看,而荀柳烟则是痛得满头大汗。
“两位姑娘,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来?怎么半夜到这溪边来了?”
木无畏一边挤着毒血,一边询问,以此来分散荀柳烟的注意力,减轻一点疼痛。
荀柳烟答道:“我是济洲人氏,也是来格物书院念书的,迷了路就到此了。”
她这话根本骗不住任何人,济洲到鹤留湾皆是官道,闭着眼都不会迷路。
木无畏与利哥儿、徐文栋对视一眼,却也不揭穿,只道:“两位姑娘好气魄,只不过格物书院要考试才能进的。”
灵儿接口道:“我家小姐可聪明了,肯定能考进去。”
利哥儿去嘿嘿笑道:“我们真羡慕你们,还要考试,我们都是免考生。”
荀柳烟听得这话,问道:“你们是?”
荀柳烟刚才不说实话,利哥儿与徐文栋又岂会说实话:“我们就是农家孩子,刚才吹牛呢。”
荀柳烟眼珠转了转,见得利哥儿与徐文栋的穿着,根本不像农家子弟,且又与樊解元的小舅子在一起,试探性的问道:
“你们是丰邑侯府中的人?”
利哥儿与徐文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荀柳烟见得他二人这般,心下越发的肯定了。
木无畏突然道:“不好,这毒血不好挤!”
还不待众人回过神来,木无畏张口就吸在伤口之上。
利哥儿与徐文栋呆住了,这木无畏是不是在军中呆傻了,这能下口么,男女大防不知道?
荀柳烟只觉脑子一片空白,灵儿也张大了小口不可思议的看着。
刹时间,河边除了溪水声,就只剩下木无畏吐毒血的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