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烟,吐出淡淡的烟雾,心中却是一股说不出的笃定与释然。
同一时间,于佳佳收到了徐新团队的合作提案,内容详实,涵盖了从综艺《听风者》到数字藏品“甲五·元音”,再到沉浸剧场等多个方面。
她看完后冷笑一声,反手将方案转给林小满。
“你猜他们有没有人去过静音亭?”于佳佳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林小满正整理吴小雨寄来的节拍图册,闻言抬头。
“他们连陈青山是谁都不知道。”她淡淡地回答。
于佳佳拨通秦峰的电话,声音坚定:“准备启动‘反注册’行动——我们不申请版权,我们公开放弃版权。”
秦峰听后,沉默片刻,随即点头:“好,马上行动。”
林小满联合周晓芸,在省非遗官网发起“无主遗产”倡议书,附上全部原始录音与技术图纸,声明:“甲五·终章属于所有听见它的人。”这一举动迅速在网络上传开,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和关注。
徐新团队紧急评估风险,发现项目无法形成商业闭环——因为源头拒绝认证,传播路径去中心化,使用者皆不知出处。
最终项目搁浅,内部会议记录仅一句:“此Ip不具备资本化基础。”
与此同时,姚建国在技术科仓库翻出了一台1980年代的磁带母机,是当年省台采集民间声音用的。
他悄悄修复好机器,趁夜带赵志明去静音亭录制清晨的环境声。
回程路上,老式设备突然卡带,两人合力拆机,竟在磁头夹缝中发现一段未录入的旧录音——是1983年陈伯初任管理员时哼的军号调原版。
姚建国摸着机器,感慨万千:“有些东西,机器记得比人牢。”
老吴在灶前煮粥,广播里突然响起一段熟悉的旋律—— 粥香四溢,老吴慢悠悠地搅动着锅里的米粥,广播里突然传出的旋律让他手一顿。
这曲子,不是那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甲五·终章”,而是省台早间新闻那段魔性的五秒前奏!
嘿,居然用铜锅的震频改的,这帮人,有点东西啊。
老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
窗外,吴小雨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路过静音亭,眼尖的她发现了那口熟悉的铜锅,熟练地在锅沿上轻敲三下。
“咚、咚、咚”,锅没发出任何声响,但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和着节拍。
吴小雨对着亭子里的老吴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老吴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暖。
这丫头,鬼灵精怪的。
他转过身,继续哼着刚才被打断的旋律,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后半句硬生生咽回去,而是轻轻地哼完。
“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力量。
锅可以不响,但根,已经扎进土里了。
“师傅,您这粥闻着真香啊。”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吴抬头,眯着眼睛看向门口,是谁来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静音亭上,给昨夜的残雪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老吴裹紧了身上的老棉袄,抄起一把大扫帚,开始清扫亭外的积雪。
吱嘎,吱嘎。
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老吴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扫着,仿佛在进行一场古老的仪式。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静静地停在不远处。
车尾上,赫然贴着一行字:“今日资本·文化创新事业部”。
老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靠近,只是默默地扫着雪,仿佛那辆车根本不存在一样。
扫完亭外的雪,老吴转身回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准备早饭,而是从墙角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钳。
钳子很大,很重,握在手里,有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
老吴走到灶台前,拉开风箱,点燃炉火。
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噼啪的声响。
他把铁钳放在灶台上,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磨着钳刃。
呲啦,呲啦。
铁器摩擦的声音,单调而重复,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老吴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工作。
两个小时后,商务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很斯文,手里拿着一个激光测距仪。
另外两个人,一个扛着摄像机,一个拿着录音设备,一看就是专业的。
三个人走到静音亭前,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先用激光测距仪测量了铜锅的尺寸,然后又用录音设备对准铜锅,想要录下一些“标志性音效”。
眼看三个人就要靠近铜锅,老吴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仿佛一座移动的山。
走到离三个人不远的地方,老吴停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烧得通红的铜钉,猛地扔进旁边的雪堆里。
滋啦——
一阵白烟腾起,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咳咳……”戴眼镜的男人被呛得咳嗽起来,不悦地看向老吴。
老吴却像没看见一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锅不测温,只听风。”
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连“授权协议”都带来了。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竟然如此强硬。
最终,三个人还是收起了设备,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没能拍到二维码,也没能录到“标志性音效”,这意味着,他们的报告只能写上一句:“项目源头拒绝数字化介入。”
与此同时,省台。
林小满正在档案科整理资料。
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看起来干练而精神。
最近,她一直在寻找一些关于“甲五·终章”的线索。
她总觉得,这个项目背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突然,她在一堆旧文件中,发现了一份1985年的《全省民间声景普查》手稿。
手稿很旧,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
林小满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突然,她的目光停在其中一页上。
“民乐县静音亭,管理员陈伯,每日扫地节奏具稳定节拍性,疑似自发形成复合律动。”
林小满的心跳猛然加速。
她继续往下看,在最后的签名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姚建国。
“姚建国……这不是技术科的老姚吗?”林小满喃喃自语。
她连忙翻到手稿的最后一页,看到了姚建国的签名。
笔迹有些潦草,但确实是他的。
林小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赵志明的电话。
“赵科长,你在哪儿呢?我有点事想问你。”
电话那头,赵志明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在办公室呢,怎么了?”
“你现在方便吗?我去找你。”
“行,你过来吧。”
几分钟后,林小满气喘吁吁地跑进了赵志明的办公室。
“赵科长,你看看这个。”林小满把手稿复印件递给赵志明。
赵志明接过复印件,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是……”赵志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小满,“你们当年就录过?”
赵志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录了,但台里说‘不像新闻’,压进仓库了。我们也不是英雄,只是……没删。”
林小满沉默了。她知道,在那个年代,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可以把这个复印件发到网上吗?”林小满问。
赵志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发吧,有些东西,总要让大家知道。”
林小满如获至宝,立即把复印件拍了下来,上传至麦窝社区的“声源地图”新设栏目,并配上了一段文字:“被遗忘的第一次记录”。
与此同时,在京城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徐新正在主持一场复盘会。
“静音亭Ip的投资,到此为止。”徐新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转向‘反向文化捕捉计划’。”
“徐总,您的意思是……”一个下属小心翼翼地问。
“通过大数据,追踪‘甲五·终章’变体在短视频平台的传播路径。”徐新冷冷地说,“我们要以‘用户共创’的名义,注册衍生版权。”
“可是,这样会不会……”
“没有可是。”徐新打断了下属的话,“在商言商,我们要做的,是把利益最大化。”
秦峰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发现,在各大短视频平台上,突然涌现出大量的“甲五·终章”变体。
这些变体,节奏变调,质量参差不齐,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标注着“原创”的标签。
秦峰立刻意识到,这是徐新团队在背后操纵。
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抢占“甲五·终章”的衍生版权。
“这帮人,真是不要脸!”秦峰气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