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盯着那道溜走的黑影,突然想起孙志国的瘸腿。
那背影…… 像孙志国!
杨为国把账本往怀里紧了紧,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封面上。
他咋会来上海?不是被关在看守所了吗?
张师傅用拐杖拨开脚边的碎镜片,镜片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怕是有人把他放了,想借他的手毁证据。
三人赶紧追出去,仓库后的小巷里空荡荡的,只有墙根处留着个沾泥的脚印,鞋码和孙志国的一模一样。
何雨柱蹲下来摸了摸脚印:还是热乎的,刚走没多久。
往哪追?杨为国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张师傅望着巷口的岔路,突然指着左边:那边有股煤烟味,他准往码头跑。
果然,跑出没多远,就看见孙志国正扒着艘货轮的舷梯往上爬,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
孙志国!何雨柱大喊一声,把手里的石块扔过去,正砸在他的腿弯。
孙志国 “哎哟” 一声摔下来,油纸包掉在地上,滚出半块镜片和张泛黄的照片。
杨为国赶紧捡起照片,上面是三个年轻人站在码头,中间的是马大勺他舅,左边的瘸腿男人看着像年轻时的孙志国,右边的……
是我大伯!杨为国的手突然抖起来,这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
孙志国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嘟囔:不是我要跑,是赵德山的人逼我的!他们说只要我拿到仓库里的镜片,就放我回家!
镜片?张师傅捡起那半块碎镜,边缘还沾着些红漆,这是啥?
孙志国的脸涨得通红:是…… 是当年马大勺他舅刻的密信,把字刻在镜片背面,拼起来才能看全。
何雨柱突然想起仓库里的铁皮盒:那另一半呢?
在…… 在赵德山手里!孙志国的声音发颤,他说那上面记着当年倒卖救济粮的同伙名单。
正说着,远处传来警笛声,是之前留在仓库的警察赶来了。
张师傅把碎镜往包里一塞:先跟警察回去做笔录,等找到另一半镜片,就啥都清楚了。
警局的灯光惨白,孙志国缩在椅子上,看见张师傅就直往后躲。
张师傅…… 我真不知道镜片上写的是啥,我就是个跑腿的。
张师傅往他面前推了杯热水:你说说,当年你为啥帮着杨为民他爹偷救济粮?
孙志国的头埋得更低了:我娘当年得了肺痨,没钱治…… 他说只要我帮他把粮运到码头,就给我二十块钱和两斤西药。
杨为国突然站起来: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工人饿肚子?
我…… 我后来后悔了!孙志国的眼泪掉下来,我偷偷往工人宿舍送过几次窝头,真的!
何雨柱想起孙志国在饭馆帮忙时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
那你知道杨为国是张师傅的儿子不?
孙志国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杨家的人,当年就是他大伯把他领进厂里的。
张师傅叹了口气:你要是早点醒悟,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做完笔录出来,天已经亮了。三人在路边的早点摊坐下,点了三碗阳春面。
杨为国看着碗里的葱花,突然说:等回去了,我想把那照片挂在饭馆墙上。
为啥?何雨柱吸溜着面条。
让大伙都看看,不管藏得多深,做错的事总有被揭穿的一天。杨为国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股坚定。
张师傅往他碗里夹了个荷包蛋:也让大伙看看,知错能改,就还有救。
正说着,上海纪委的同志找来了,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张师傅,我们在赵德山的住处找到了这个。同志把文件袋递过来,里面是另一半镜片和份供词。
两瓣镜片拼在一起,背面果然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虽然有些模糊,但能看清上面记着十几个名字,除了已经落网的,还有个名字被圈了红圈 —— 孙志国的爹。
杨为国的手停在半空:孙志国他爹…… 也是同伙?
纪委的同志点点头:根据供词,他爹当年是仓库的看守,帮着把救济粮运出去的。
何雨柱突然明白:难怪孙志国总帮着杨家说话,原来是有家仇。
张师傅把镜片小心地收好:这得给他留着,让他知道啥叫父债子还,也让他知道啥叫浪子回头。
回北京的火车上,三人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往后退。
杨为国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正在上面写着啥。
你记啥呢?何雨柱凑过去看。
记菜谱。杨为国笑了笑,我想把上海的阳春面加到饭馆的菜单里,再加点咱北方的卤,肯定好吃。
张师傅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等回去了,我教你做你娘最拿手的腌笃鲜,用春笋和五花肉炖,香得很。
何雨柱突然想起件事:师傅,您说那老太太为啥要帮咱?
张师傅睁开眼,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枚锈迹斑斑的厂徽,上面刻着 “1958”。
这是她男人的厂徽,当年他跟我约好,要是谁先走了,就把证据交给对方的后人。
杨为国摸着厂徽上的字,突然说:等饭馆重新开张,我想请她来坐坐,给她做碗阳春面。
张师傅点点头:再给她端盘红烧肉,要肥点的,她年轻时就爱吃。
火车到站时,李怀德带着厂里的人来接,手里还举着个红绸子扎的花。
欢迎回家!李怀德把花往张师傅怀里塞,纪委的同志来过电话了,说你们立大功了!
王师傅挤过来,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快尝尝,我给你们炖的排骨汤,热乎着呢。
杨为国接过保温桶,往人群里看,突然眼睛一亮。
孙志国!
只见孙志国站在角落里,穿着身新衣服,手里捧着个纸包。
他咋在这儿?何雨柱有些惊讶。
李怀德笑着说:他在里面表现好,又有重大立功,提前放出来了,我让他来接你们。
孙志国走上前,把纸包递过来:这是…… 这是我爹当年藏的菜谱,说要是有一天能赎罪,就把这菜谱送给张师傅,算是赔罪。
张师傅打开纸包,里面是本泛黄的手抄菜谱,第一页写着 “做人如做菜,火候到了自然香”。
好孩子。张师傅拍着他的肩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好好做人。
孙志国的眼圈红了:我…… 我能去饭馆帮忙不?我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杨为国赶紧点头:当然能!正好缺个洗碗的,你要是想学做菜,我教你。
众人说说笑笑往厂里走,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何雨柱看着张师傅和杨为国并肩走在前头,杨为国时不时扶着父亲的胳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紧紧的。
他突然想起上海仓库里那道溜走的黑影,回头望了望火车站的方向,只见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看,是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老太太冲他笑了笑,转身慢慢走进人群,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像首轻快的童谣。
何雨柱也笑了,紧走几步跟上队伍。灶膛里的火还等着添,饭馆的门还等着开,日子就像锅里的汤,总得慢慢熬,才能出滋味。
只是没人知道,孙志国揣在怀里的,除了那本菜谱,还有半块沾着红漆的镜片,背面刻着个模糊的 “周” 字,像个没说完的秘密,藏在时光的褶皱里,等着被下一辈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