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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跨越世俗的恋曲:从协约到释怀 > 第309章 遗诏现世 身份归位与抉择(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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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遗诏现世 身份归位与抉择(五)

认亲的仪式办得简单,就在将军府的正厅——不日之后,这里便要依旨更名为安王府了。惠太妃穿着一身月白常服,鬓边簪着支素银簪子,褪去了宫廷的华贵,倒添了几分寻常母亲的温润。她望着君逸尘捧着一杯热茶走到面前,那双手曾握枪执符,此刻端着茶盏却微微发颤,像怕惊扰了这场迟来的相认。

君逸尘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半响,才将那声藏了二十八年的“母妃”轻轻唤出。两个字像酝酿了二十多年的酒,又沉又烈,砸在厅内的金砖上,竟泛起嗡嗡的回响。

惠太妃的手抖得厉害了,接过茶杯时,滚烫的茶水溅在指尖,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眼前的儿子。他眉眼间有先皇的英挺,也有她自己的温润,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盛着的动容,竟与当年襁褓中那个小猫似的婴孩,隐隐重合。

“好孩子……”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快让母妃看看,这些年,苦了你了。”

君逸尘顺势跪在她面前,额头抵着她的膝头,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孩子。厅外的石榴树被风一吹,落了片叶子在门槛上,像在为这场跨越了岁月的相认,轻轻鼓掌。崔承顺站在廊下,看着正厅里相拥的母子,悄悄用袖子抹了把脸——往后这将军府,哦不,安王府,总算是要有真正的家味了。

“逸尘,母妃只是怀胎十月生下了你,如今我们母子相认,但养父母的恩情深似海。”惠太妃捧着茶杯,指尖还残留着茶水的余温,目光里满是郑重,“他们替我养了你二十八年,教你说话走路,教你读书习武,这份恩,比山重,比海深。往后你敬我,更要敬他们,切不可因认了我,就淡了那养育份情。”

君逸尘喉结滚动,声音发哑:“母妃放心,孩儿记着。君家二老于我,是再生父母。昨日他们虽回了江南,我已让人沿途照拂,往后定会常去探望,等这边安稳了,我去将二老接回王府让他们安享晚年。”

“这就好,这就好。”惠太妃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欣慰,“我当年把你送出去,就是盼你能在寻常人家安稳长大,不受宫廷倾轧。如今看来,他们把你教得很好——有担当,重情义,比在深宫里养着,不知好上多少倍。”

她轻轻摩挲着君逸尘的手背,那上面有层薄薄的茧,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你手上的茧,比你父皇当年的还厚。”她忽然想起什么,眼中泛起水雾,“你父皇当年总说,好男儿当提枪立马,护家国安宁。你如今做到了,他若在天有灵,定会为你骄傲。”

君逸尘望着母妃鬓边的白发,忽然伸手,轻轻将她鬓角一缕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生涩却温柔:“母妃,往后有孩儿在,定不会再让您受委屈。”

惠太妃身子一僵,随即落下泪来。这二十八年,她在深宫里强撑着,见惯了冷暖,听惯了谗言,从未有人这般自然地为她整理发丝,从未有人说过“不让您受委屈”。她反手握住君逸尘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团火:“有你这句话,母妃这些年的苦,值了。”

苏皖兮在一旁看着,悄悄退到廊下,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留些空间。

惠太妃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锦囊,递到君逸尘面前:“这是怀你的时候,我偷偷给你缝的护身符,里面塞了些安神的香料。当年送你走时匆忙,竟忘了给你带上,这些年一直揣在我身上。”

锦囊是锦缎做的,边角已有些磨损,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针脚虽不工整,却透着满满的心意。君逸尘接过锦囊,入手轻飘飘的,却觉得重逾千斤。他放在鼻尖轻嗅,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药香,那是母亲的味道,藏了二十八年,终于还是送到了他手里。

“谢谢母妃。”他将锦囊小心揣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惠太妃望着他,忽然觉得,那些错过的岁月,那些难熬的日夜,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她不求儿子能为她争什么尊荣,只求往后能时常这样坐着,说说话,看着他如今的模样,便已足够。

暮色漫进将军府,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君逸尘扶着惠太妃起身,轻声道:“母妃,天色晚了,我送您回寝室歇息吧。明日我让厨房做您爱吃的桂花羹,咱们一起用早膳。”

“好,好。”惠太妃笑着点头,任由儿子扶着,脚步虽缓,却踏得格外踏实。

廊下的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映着母子二人的背影,像一幅被时光晕染过的画。苏皖兮望着那画面,嘴角扬起笑意——有些团圆,哪怕晚了二十八年,也终究会在岁月里,开出最温暖的花。

崔承顺看到了母子相依的每个瞬间,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袖角,老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先帝可以瞑目了……太妃这二十八年的苦,总算没白受啊……”

晚风卷着桂花香穿过回廊,吹得他鬓边的白发簌簌发抖,也吹开了尘封的记忆。

那年深秋,疫病刚过的皇宫还浸在消毒水的气味里。他抱着襁褓里的八皇子,呼吸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小手却死死攥着半枚龙佩。惠太妃站在宫门口,一身素衣,眼眶红肿得像桃儿,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哭出声。“崔公公,”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告诉君远志,让他做个寻常人,平安长大就好。”

他接过孩子。“惠妃放心,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小主子周全。”他抱着孩子转身,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却不敢回头。他知道,那扇宫门关上的瞬间,一个母亲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两半。

往后的二十八年,他成了静云轩最沉默的影子。看着太妃对着空摇篮发呆,看着她在寒夜里对着凤佩流泪,看着她偷偷打听边关的消息,听到“君逸尘”三个字时,指尖会猛地收紧,茶水洒了满桌也浑然不觉。有次他奉命去给将军府送些药材,远远看见君逸尘在演武场练枪,身姿挺拔,枪法凌厉,竟与先皇年轻时有七分像。回来禀报时,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可太妃却红了眼:“他……没受苦吧?”

“没有,将军府把小主子教得很好,武艺高强,待人宽厚。”他这样说,看着太妃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转身去厨房亲手炖了锅滋补的汤,让他想法子送到将军府,却又叮嘱“别提是我送的”。

如今,看着母子终于相认,看着君逸尘小心翼翼扶着太妃的手,听着那句迟了二十八年的“母妃”,崔承顺忽然觉得,这二十八年的隐忍与等待都值了。他抹了把脸,从袖中取出个泛黄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二十八年的日子——“今日边关捷报,小主子立了功”“今日是小主子生辰,太妃在佛前祈福”“小主子身负重伤,太妃心急如焚,一个叫皖兮的姑娘揭皇榜救治。”“今日听说小主子娶了亲,太妃赏了宫里的下人”……

他将册子贴身藏好,对着正厅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先帝,您看见了吗?小主子认祖归宗了,太妃的苦,到头了。”崔承顺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慢慢往自己的住处走。他知道,惠太妃该有真正的笑声了,而他这颗悬了二十八年的心,终于可以稳稳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