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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连接天地的黑色烟柱,在维季姆所有人的注视下,顽强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被西伯利亚的寒风缓缓吹散。但那股混杂着焦炭、熔化钢铁和未完全燃烧的汽油的特殊气味,却逆风飘了过来,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俺的娘啊!这玩意儿比他娘的一百门炮齐轰都带劲!”王大彪把油乎乎的手在棉袄上使劲一擦,抓起身边一个“自爆小火车”的半成品,像抱着自家胖小子一样亲了一口,留下一个黑色的唇印,“大帅!再给俺一百个!不!一千个!俺保证把朱可夫斯基那老小子连人带坦克,给他炸回莫斯科去!”

他的周围,是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士兵们的脸上没有了对强敌的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他们看着那些简陋的铁皮盒子,眼神不再是看一堆破烂,而是在看一个个能召唤“天火”的神器。

陈博文博士瘫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攥着那份画满了电路图的草稿纸。他没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瞳孔里倒映着天空残留的灰黑。赵二狗递给他一壶水,他接过来,手还在抖。他猛灌了一口,喃喃自语:“理论上……爆轰产生的冲击波,确实能瞬间气化燃料……但……但这个功率……不科学……”

“陈博士,此言差矣。”李墨涵踱步而来,他没看任何人,只看着林好,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崇敬,“这早已脱离了‘科学’的范畴,此乃‘仙术’!”

他顿了顿,享受着所有人投来的目光,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新一轮的“注解”:“诸位请想,我等身在维季姆,与敌军相隔百里。大帅未发一兵一卒,仅凭一道意念,通过这‘铁符’,便引动九天雷火,于千里之外焚敌精血。这哪里是武器?这是大帅的神通!是隔空取物,意念杀人!朱可夫斯基的钢铁洪流,看似霸道,实则气血皆为外物所系。大帅此举,正是抓住了他的‘命门’,以无上道法,破了他的凡俗之躯!”

“妙啊!”王大彪一拍大腿,他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意念杀人”四个字他是听明白了,“大帅就是活神仙!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干他娘的!”

将领们看向林好的眼神,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是敬畏和崇拜,现在则掺杂了凡人对神只的恐惧。

林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内心的小人已经快把胃吐出来了。他刚才确实爽,爽到头皮发麻。但现在,被李墨涵这么一解读,他只觉得后背发凉。什么意念杀人,我他妈就是想炸个油罐车,怎么就快要白日飞升了?

“咳。”他干咳一声,强行压下荒谬感,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道:“一朵烟花而已,不必大惊小怪。继续造。”

说完,他转身走回指挥部,再不看众人一眼。他需要独处,需要消化这场荒诞的胜利,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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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维季姆两百公里,朱可夫斯基的移动指挥列车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参谋和军官都站得笔直,像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伊万诺夫上校的报告刚刚结束,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根据最后传回的影像碎片分析,攻击来自一个……一个高速移动的小型地面目标。它……它直接撞击了第7号油罐车厢,引发了殉爆。‘雪狼’侦察组……全员失联。”

指挥车厢内,唯一的声响,来自角落里一台德制咖啡机发出的轻微嘶嘶声。

一个身材并不高大,但肩背挺直如山岳的男人,正背对着所有人,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他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元帅制服,肩上金色的将星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就是朱可夫斯基。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根细长的指挥棒,轻轻敲击着地图上那条红色的、代表着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线条。每一次敲击,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伊万诺夫等人的心脏上。

“小型地面目标?”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穿透了凝固的空气,“遥控的?还是自杀式的?”

“报告元帅,无法判断。但……但根据其精准地避开主路、从侧面插入的行为模式看,极有可能是遥控操作。”伊万诺夫答道。

“遥控距离多远?”

“根据……根据我方技术部门的初步评估,要实现如此精准的遥控,在西伯利亚的强电磁干扰环境下,距离不会超过……五公里。”

“五公里。”朱可夫斯基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尝这个词。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如同花岗岩雕刻出的脸,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他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只有一种让所有人都感到胆寒的、绝对的冷静。

“他们知道我们的油罐车需要持续加热。他们知道航空汽油的爆轰极限。他们算准了我们列车的行进速度,并提前在五公里范围内设伏。”他看着脸色惨白的伊万诺夫,“这不是土匪的骚扰,伊万诺夫。这是一次经过精密计算的、教科书般的特种作战。”

他走到桌边,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吹了吹热气:“我们都小看他了。那个叫林的东方人,不是疯子。他是一个……非常高明的猎手。他用之前那些看似疯狂的举动,让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头慌不择路的蠢猪,然后,在我们最放松的时候,亮出了獠牙,一口咬在了我们的喉管上。”

伊万诺夫羞愧地低下了头:“是我的失职,元帅同志。我……”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朱可夫斯基打断他,将咖啡一饮而尽,“他给了我一个惊喜,现在,轮到我回敬他了。”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红蓝两色的铅笔,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第一,所有装甲集群,立刻放弃原定行军队列。以师为单位,分散成五个独立的战斗群,从不同方向,以最高战斗速度向维季姆突进!不要管后勤!不要管油料!我要你们在四十八小时内,兵临维季姆城下!”

伊万诺夫大惊失色:“元帅!这样我们的补给线会彻底断裂!一旦受阻,所有坦克都会变成废铁!”

“他就是想让我们因为爱惜坦克而慢下来,好让他一个一个地点掉我们的油罐车!”朱可夫斯基的指挥棒重重点在维季姆的位置上,“他想打消耗战,我就偏要和他打闪电战!用绝对的速度,碾碎他所有部署!”

“第二,从近卫师直属特战营和‘契卡’行动队中,抽调最精锐的猎杀小组,共计二十支。配发最好的装备和无限开火权。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沿着铁路反向搜索。找到那些遥控炸弹的操作员,找到那些该死的骑兵。我不要俘虏,我要他们的脑袋!”

“第三,”他看向伊万诺夫,眼神冰冷,“通知空军,所有侦察机、轰炸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起飞。以维季姆为中心,向外辐射一百公里,进行无差别网格化侦察和轰炸。我要把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就算是一只老鼠,也要给我揪出来!”

一系列命令,如同一串惊雷,炸得指挥部里所有人头晕目眩。这是疯狂的赌博!这是用整个装甲集群的命运,去赌四十八小时的时间!

“去执行吧,上校同志。”朱可夫斯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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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好刚回到他那间简陋的指挥部,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冷雨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镇定,带着一丝惊惶。

“大帅,出事了!”她将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拍在桌上,“博尔术的斥候发现,敌军……疯了!”

林好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抓过电报。

上面的信息简短而致命:敌军五个独立的装甲师,正以每天超过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从五个不同方向,不计代价地向维季姆狂飙突进。同时,大批敌机出现在维季姆上空,开始进行地毯式轰炸。更可怕的是,博尔术的几个游骑小队,在昨天夜里,遭到了装备精良的敌方小股部队的伏击,全军覆没,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林好手里的电报纸,变得有千斤重。

他刚刚升起的那点狂喜和自信,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浇得干干净净。

他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猎人,一击得手。结果,他只是用一根木棍,捅了一下巨熊的屁股。

现在,这头被彻底激怒的巨熊,正放弃一切理智,咆哮着向他冲来。

他呆呆地看着地图上那五个势不可挡的红色箭头,它们像五根即将钉进棺材的钉子。

林好感到自己的胃,又开始疼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疼。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下……好像真的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