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和你爸爸从院子里散步回来的时候,看见你这屋的窗帘是拉好的……,我们以为家里进贼了,结果小精灵告诉我小主人回家了但是没使唤它们……我以为你想给我们个惊喜,没想到你伤成这样。”
母亲放下湿布,轻声叹了口气。
“你的肩膀上也有擦伤,手臂上全是瘀痕,在霍格沃茨过的不好吗……还是谁欺负你了?你没告诉你教父吗……西弗勒斯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
古德尔开始抚摸多罗西娅的头发,眼里几乎要充满泪水。
多罗西娅沉默了几秒,坐直身子,故作镇定地将被子拉好,掩住膝盖上的夹板,伸手擦了擦母亲睫毛上的水渍。
“妈妈,没有人对我不好,我的同学老师都很惯着我,在霍格沃茨当了级长,日子更滋润了。”
多罗西娅看着那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种事。毕竟告诉了也没什么用,连卢修斯都去了魔法部而他们两个没被黑魔王指派,想必说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总不好谁都不告诉,毕竟昨天的食死徒见识到了她的「英姿」,这事可能不被黑魔王知道吗?不可能的。
“我去了魔法部。”
“魔法部?”母亲的眉头几乎不可察觉地一皱,但语气依旧轻柔,却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你……”
多罗西娅低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
“我去协助乌姆里奇了。”
她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作业成绩,“她昨天提审波特,我作为特别调查组的成员,跟着她追踪他们的下落——一路,最后追到了魔法部。”
母亲微微一怔,眉心皱起。
“魔法部?是我知道的那个魔法部吗?你怎么去那里……乌姆里奇只是一个福吉的拥趸,假使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坐上了魔法部部长的位置,她肯定会天天出入牛津大学医院给患者送上祝福……这样的人,你加入那个什么调查小组找找乐子就好了,怎么还能为了她做这么危险的事!”
古德尔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激动,可是看着女儿失落的面庞,心里又揪了起来。
“对不起……宝贝……妈妈不该怪你……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没事就好……”
“嗯。”
多罗西娅轻点下头,目光游移,“只是……刚好碰上了些意外。”
“什么意外?”
“有食死徒闯入了。”她顿了顿,刻意压低声调,“他们想要一枚——黑魔王非常想要的预言球。”
屋内陷入短暂沉寂,火炉发出“劈啪”一声轻响。
“所以你伤成这样,”母亲语气放缓,“是那些人伤的?”
“不是。”多罗西娅垂下眼睫,声音低了几分,“混战里谁是谁,根本分不清。咒语乱飞,我只是运气不好,被爆炸震到了腿,擦到几道魔咒边缘。”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们不是小孩了,至少……不是我曾以为的那种。”
母亲的手指在膝头轻轻摩挲,像是在极力消化这些信息。
“你怎么从那种局面里脱身的?”
她试图让语气平缓,“和凤凰社还有食死徒这么多成年人搅在一起……从来都不是能轻易抽身的。”
“飞路网。”
多罗西娅看着天花板,语气淡淡。
“魔法部的壁炉竟然下班时间都不封闭……所以进出都是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古德尔在女儿脸上看到了三分得意。
她偏过头,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妈妈,我是不是很厉害。”
母亲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着她的侧脸,眼神有些复杂。
她忽然伸出手,轻柔的摸了摸女孩的脸。
“你不怕吗?”
她没有告诉母亲,在战斗中他一直,在攻击“同僚”,更没告诉母亲,她救下的,是布莱克家族最大的叛徒——小天狼星·布莱克。
因为她的母亲同样是一个纯血主义者,同样是伏地魔的追随者,毫无疑问的她会站在哪一边,就算她没有贝拉那样癫狂,也会因为知道女儿的行为以后所纠结吧。
“妈妈,当我真正抵达魔法部的时候,就连害怕也来不及了呀……”
“况且……那场混战里……我还听见了预言的一部分……或许我们可以拿来向黑魔王邀功。”
这句话像是在静默中轻轻砸下石子,溅起一圈涟漪。
母亲坐直了些,终于不再只是温柔的母亲,而是那个参与过旧日密谋的莎菲克夫人。
“你说什么?”
“预言球摔碎了,”多罗西娅淡淡地说,“就在哈利·波特拉着另一个学生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真的不小心。”
“你听到了多少?”
“断断续续的。”
多罗西娅深吸一口气,刻意让自己看起来疲惫而困惑,“大概是……为自己的劲敌……但他将拥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死在另一个手上……”
她抬眼看向母亲的脸——那张脸终于浮出一丝迟疑与不安。
“死在另一个手上。”
母亲低声重复,仿佛尝试从这几个字中拆解命运的方向。
“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多罗西娅刻意加重语气。
“但这也不重要了,预言球已经碎了,没有人知道它原本的全貌,也没人可以再听见……只有我……只有我听到了有用的信息……只有我成功脱身了……他们都被邓布利多抓起来了。”
她没有说谎,预言已经和盘托出,古德尔想要相信谁才是被杀死的那一个,就是她的事了。
母亲缓缓呼出一口气,靠着床柱坐下。
“你真不该去,亲爱的……”她柔声说,“你还没有成年,你不必参与这些肮脏的事情……有我们在前面。”
“那你们就不会受伤了吗?”
多罗西娅声音平稳,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或许算得上麻木了。
“我已经足够大了,能够分辨该出手的时候。”
“可你不是工具。”
母亲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头发,“我是你母亲,我不希望看到你像……像他们那样,最终变成只听命令的人。”
这句话让多罗西娅心头微震,却没有显露出来。她只静静地看着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太奢侈了。
“我知道该怎么走。”她低声说。
“你不怕吗?”母亲问,声音里透着一点点从未有过的怯意,“你是我的女儿……”
“我怕。”多罗西娅轻轻一笑,“可是我们家需要一个出头的人……既然不是你和爸爸,就只有我了……我继承了这个姓氏,就必须要去做些什么。”
母亲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搂入怀中。
那一刻,多罗西娅没有挣开。
她靠着母亲的肩膀,闭上眼。她听着母亲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就像小时候夜里睡不着时那样。
她知道这不是永远的安全,但她愿意在这短暂的温柔里,停留一会儿。
等到太阳落山,她应该就要回到霍格沃茨,或者真的去向伏地魔邀功。
那个她不能承认,也不能放弃的位置——她必须继续走下去。没有人能替她承担那个命运。
哪怕是母亲。
莎菲克庄园的下午总是静谧得过分,尤其是在多罗西娅卧房外的走廊——那条铺着深绿地毯的走廊此刻落针可闻。
母亲在外厅踱了两圈,最终还是坐回小书桌前,凝视着手边那张已经写了一半的请假信。
她写得很缓慢——字迹纤细优雅,一笔一划间却都透着迟疑。她知道,这封信本该直接送往霍格沃茨的校务办,走流程便可。但她也知道,对多罗西娅而言,真正的“监护者”不是校长,也不是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
而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将羽毛笔放下,眼神落在壁炉上方挂着的家族画像上。画像里的莎菲克先祖们个个神情冷肃,只有一位黑发女巫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皱起了眉。
“也许我该试着……瞒一瞒。”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只是两天,她需要休息。”
于是,她没有走向家族壁炉,而是先让家养小精灵递送了一张简短的便笺给斯内普,试图用最得体的方式为女儿争取短暂的休养时间。
可她低估了双面间谍的警觉。
不到半小时,壁炉绿焰大作,一道熟悉的黑影毫无预兆地在客厅中出现。
“古德尔。”
斯内普披着黑袍,身形仿佛与火焰融为一体,灰白的脸从炽热的魔法光芒中浮现出来。
母亲下意识站起身来,强作镇定地微笑:“西弗勒斯——好久不见。请原谅我这次突然联系你。”
“你送来信件的方式很隐蔽。”斯内普目光落在她未封口的羊皮纸信上。
“而且你试图跳过我的知情……我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
“你太敏锐了,”她坐下,轻轻抿唇,“我只是担心,多罗西娅状态不好,或许你不该再让她——”
“她昨晚在哪儿?”
斯内普突然问道,黑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西弗……”
“告诉我。”
古德尔指尖微颤,垂下眼帘,她不明白这个小她几岁的学弟哪来的这么大的威压,自己就是瞒不过他,最后只好一屁股坐进凳子。
“……魔法部。”
“魔法部。”
他重复一遍,声音低到几乎冷静。
“她伤到哪儿了?”
“膝盖、肩膀,还有手臂一些擦伤,但她没正面参与战斗——只是——”
“她听到预言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穿了她的防御。
“你怎么知道?”
斯内普不说话。
古德尔沉默片刻,终于轻声回答:“她说……只听到一段,不完整的句子。”
“她在撒谎吗?”
“她从不在我面前说谎。”
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轻,但眼神却罕见地坚定。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神里透着无法被读懂的复杂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古德尔,她必须回到霍格沃茨。”
黑发女人轻轻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她的教父,我理解你有责任。但她真的很累了,真的很累——你难道就不能给她两天?只是两天?”
“不能。”
斯内普语气平静,却像铁板一块。
“她昨晚出现在神秘事务司,这已不再是‘需要休息’的私人问题。她知道得越多,越不能置身于我的监管之外。”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除非你愿意承担她因‘不在监管下’而招致的猜忌、审讯,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这句话终于让古德尔的最后一丝抵抗力也缓缓崩塌了。
她坐回椅子,双手轻轻交握,指尖微凉。
“我只是……”她低声说,“……不想她才从一场死亡边缘回来,就又被你逼回另一个火坑。”
“我不是在逼她。”
斯内普缓声回答,语气依旧冰冷,“我是在保护她能躲过黑魔王的方式。”
他看了看壁炉的方向,又道。
“我给她时间到今晚日落。过后——我亲自来接。”
说罢,他没有再多言,转身回到壁炉前,绿焰一卷,整个人在火光中化为阴影消失。
古德尔独自坐在厅中,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她不像西弗勒斯一样有办法完全获得黑魔王的青睐。把女儿交给他,她的确是放心的,可是看着女儿苍白的面孔,他不确定西弗勒斯能让她好好休息。有的时候她不在乎所有的荣辱,只想女儿健康平安,就像她刚离开她的身体,母女两见到的第一面一样……那样简单的期望,现在竟然如此遥不可及。
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是多罗西娅。
她穿着一件深绿色的长袍,发丝已理顺,神情冷静到近乎平静。她站在楼梯口,看着母亲背影。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母亲没有回头,只轻轻说,“我原本想替你请假,可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多罗西娅点点头,像是早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一样。
“没关系,我会回去。”
母亲回头,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多罗西娅……”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