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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妙厨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撞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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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忙拉了缰绳,那骡子倒也听话,放慢了几分,老老实实往坡上爬,但没一会就又焦躁起来,不住往左边挨过去,被车夫扯了缰绳,嘴里吆喝着使劲往右边赶。

骡子往右了几步,才跑没多远,复又向左。

每日往返,宋妙对沿途情况已经十分熟悉,知道此处已经到了才开辟出来大半个月的临时道路,坡道右边是寻常荒地,左边七八十步外,就是刚挖出来的河道,足有两丈余深。

她方才已经有些警觉,并未把车厢门关上,见状立时叫了停。

车夫应声挽车,纵然是上坡,也用力扯了好几下缰绳才止住那骡子脚步,不独如此,平日里温驯得很的骡子,此时却是从鼻子里不住发出哧哧声,脚下又反复刨地。

见得动物这样反应,宋妙心中不免打了个突,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把一众人叫下了车,又让去拦后头几辆骡车。

几个车夫聚拢过来,一问情况,果然都说一路都好好的,才转进这个弯,骡子就有些吃不住劲了,不过也不是不听话,只是犟了点。

宋妙思索了片刻,便向后头伙房众人问道:“路也不远,大家走一走怎么样?”

如果放在平常,不过骡子一点小小异样,诸人多半都不甚在意。

然则才经历了巴豆之事,伙房上下都警惕得很,见得宋妙这般说,不仅没人发出一点抱怨声,还纷纷出言附和。

这个说:“这会子天都还黑着,下坡又陡,骡子眼睛不好使,别错了脚摔了就不好了。”

那个道:“娘子,拢共也就剩两里地,我们走回伙房就是!”

还有人道:“坐车晃得我有点子困,正好走几步醒醒脑子!”

几个车夫见状,自然也应了,当头那个道:“虽也把得住,不过小娘子说得对,还是小心点的好。”

几人也不上车,只在一旁赶着骡子往坡上走,其余人则是远远跟着。

上坡时候还好,然则一到下坡,才下到半路,几头骡子越发焦躁,忽的,也不知怎的回事,一只骡子嘴里发出“呵呃”、“呵呃”的叫声,犹如尾巴后头被点了炮仗似的,直往陡坡的左下方冲去。

这骡子不过一个开始,它一起了头,其余几匹同时尽皆跟上,纷纷带着后头车厢,朝下头狂奔。

几个车夫虽有防备,依旧给吓了一跳,各自使力去拉,竟被拖拽着往前,其中一人直接被拽倒。

那人“啊”的叫了一声,再顾不得其余,急忙放了手,由那骡子拉着狂冲出去。

此时天色只微微亮,伙房众人三三两两走着,虽看不清下头情况,却也听得动静不对,又看到那骡车朝着河道方向不要命似的冲,前后车门“砰”“砰”两声大开,给那骡子带得四处乱撞,不知怎的,那车轮却是磕到挡路东西上,“嘣”的一声,连骡子带车,一齐栽倒在地。

诸人俱是吓了一跳,匆忙围过去,半途见得地上有人,扶人的扶人,又有熟悉车把式的,急忙去帮着把住其余几头骡子。

宋妙也急忙快步上前,确认过前头那只是辆空车,此处虽有两个车夫擦伤了些,一人扭到了脚,幸而没有大碍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她晓得此处不好耽搁,只留下三个老成的跟自己一道收拾收尾,另有一人去报今日河道上轮值的管事人,复又安排其余人先去伙房按照昨晚的计划做早饭。

目送众人举着火把走了,因知人数多得已经成了气候,轻易不会有人敢惹,再往前不远就有巡兵,全出事也有限,宋妙终于稍稍放了点心,返身取了灯笼,去照自己来路。

她方才着急,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到底没有细看,这一回仔细分辨,果然走着走着,半路就闻着一股子淡淡的骚味,先还不重,及至走到那头骡子发疯受惊处,味道已经有些刺鼻,再往前,更是强烈异常。

那腥骚像是什么尿,但是比起寻常猫、狗、马、骡等动物或是畜生的尿气味重了不知道多少,仿佛一块肉每日反复浇尿水,又盖了不通风罩子去沤,等某日想起来,一开盖,那股子腥臊臭味从局促罩子里冲出来,刺激得人眼鼻都难受。

宋妙五感灵敏,闻着味道,尤其难受。

她沿路向前,很快就靠着鼻子把那一片有腥臊味的地方给大致圈了出来。

此处距离河道实在近,不多时,报信的人带着今日轮值的人,是为一个滑州州衙的差官,同一个都水监学生。

宋妙将事情经过详细一说。

几个车夫已经简单处置了伤口,此时站在一旁,充当人证。

那轮值官跟都水监学生一个烦躁,一个着急,跟着路程走了一遍,又查了一回骡子同车厢,果然其余都没有发现问题,只都闻到了腥臊味。

耽搁这一会,后头又有车队前来。

这回的车队却是马车,运送的是做河埽的材料。

宋妙忙使人去拦,又把此处情况一说,再问对方借来马儿一匹,车夫一人。

果然这一回车夫牵着马,方才走到下坡处,那马就像受了刺激似的,跟先前骡子似的不住往左边躲,再强牵着向前,等到了那腥臊味道浓厚之处,早撒开脚丫子死命向前冲,拦都拦不住。

这一回,谁人都知道绝非意外,再不敢心存半点侥幸。

轮值者很快差人去汇报上峰,两只巡兵手里的狗也给牵了过来。

巡狗并没有派上用场,倒是运送物资的车队堵在了这个下坡路上,后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了人上来到前头问话,其中有一个却是山林出身,做过十来年猎户。

此人一走近,脸色就有些难看,脱口道:“怎么这里一股子大虫尿的味道!”

***

此处不山不林的,前头有村,后头就是州城,数十年来从未听说过闹大虫的消息。

更何况按着那猎户说法,这里的大虫尿味道重得吓人,莫说寻常马、骡,就是路过的狼闻到了,都得掉头就跑,除非那大虫一日能随地来上个一二十次,不然很难尿出这个效果。

宋妙本来就料想十有八九是人祸,此时几乎板上钉钉确认了是人祸,见得那大开的车厢门,又看到那发狂骡子停下来的位置——再往前头走上五六步,就要两蹄踩空,直接摔下河道了。

这样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哪怕不摔进河道,宋妙方才上前看了看,发现路上不知哪里来了许多从前没有的石块。

这些石块分散在路边,跟常人两个拳头差不多大,此处又是下坡,车子跑得这样快,一旦车轮不小心被石头被绊一下,那马车车厢一开,里头坐着的人十有八九会被摔出来。

虽然事情最后没有发生,但是一想到可能的场景,宋妙心头就是一紧。

伙房还有事,此处自然不能多留,她把自己知道的全数交代完,就带着手下人匆匆告辞了。

这一路,跟着的人个个表情难看。

都长了眼睛同耳朵,看到、听到了刚刚发生的事,另还有查出来的一点结果,谁人会不后怕?

而宋妙走在最前,除却后怕,更多的却是气。

即便没有证据,但傻子才不知道到底谁人在后头指使,又是为了什么。

一次投毒,二次害人,回回被欺负到头上,还回回都是要命的招数,如果放纵不理,下一回又会变成什么?谁又能保证自己次次都能躲过?

她琢磨了许久,眼见前头就是伙房了,便站定脚步,招呼后头三人,道:“实在没料到会出这样事,倒是害得人人受惊,一会回去,我自会同大家道歉,也说明一番情况。”

又道:“只我怕她们碍于面子,不好直说,你们也帮着问一问,如若谁人觉得这工做得不怎么合适,可以告假回去休息几天,或是想要请辞也没关系。”

那三人中一人忙道:“娘子想多了!难得有个好工,大家都指着长长久久做到这河挖通,哪个舍得辞啊!”

另一人则是道:“娘子何必道歉,是恶人做坏事,与我们何干!”

又有人道:“钱大虫也太可恨了,自己当大虫,还要找大虫尿来害人!他做了这许多伤天害理事情,做什么没有天收!上头那么多官,一个都治不住他吗!”

“他手下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有个都头,姓丁的,到处欺压人,案子只要找到他头上,肯给钱,无理也变做有理了,有罪也变成没罪了!只可怜了苦主!”

众人在这里说话,宋妙听得“案子”二字,忽然心念一动,道:“我想打听一桩事,你们要是方便,看看能不能帮忙问问——谁人知道这一二年间州衙里判的,最好是冤案、错案,抓错、关错了人的。”

三人齐齐答应,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立刻就数出七八个来。

等回得伙房,早饭忙完,宋妙把事情一说,众人前一次巴豆时候已经义愤填膺,今次更是群情激奋,莫说没有一个要辞工,甚至还有人想要反击。

有人嚷嚷道:“那钱大虫忒不要脸!等我回去时候,都想拿个篮子去坊子里捡烂菜叶子砸他门上去!”

“可惜他家门房日夜守着,想砸都不好砸——老天怎的不打雷劈死他!”

众人在这里说话,却有一人,乃是那夏婶子,偷偷拉了拉宋妙的袖子,去到一旁屋子里,问道:“宋小娘子,我听她们说你想问这两年的冤案?”

宋妙点了点头,道:“是有此事,婶子可有听说过的?”

“若说冤案,我有个老姊妹家这两年跟撞了邪似的,一直走背运,碰得一桩案子,眼下只差家破人亡。”

“她那当家的原是做挑工的,因做事不惜力,又肯帮着雇主着想,人也机变,给个布商看上招了去帮着看铺子。”

“她家有一对孪生子,女儿比儿子大上半个时辰,生得好,脾气也直爽,因家中姓杨,我们叫她杨元娘。”

“这元娘时常去布坊里头送饭,偏那铺子里有个少当家的,又有个魏管事同他独生儿子,唤作魏杰的,一道在里头做活,三个人差不多年纪。”

“元娘送了小半年的饭,两个年轻人都跟她捅破了窗户纸,说自己喜欢她,只那少当家的自有亲事,只好纳回来做妾,管事儿子却是跟家里人商量了,一心明媒正娶——自然最后选了管事的儿子。”

“正好那公公在布庄里头也干了半辈子,攒了些钱,又跟人又凑又借,最后到底给元娘他们夫妻两个开了个小布庄子——就在那三榕街。”

“这铺子开起来已经三四年了,因那元娘生养了一儿一女,女儿刚满三个月,家里婆婆多病,公公又还在前头铺子里做管事,丈夫常常出去进货,她又要看铺子,又要管小孩,忙不过来,就时不时把弟弟叫过去帮手。”

“只她那弟弟,我们唤作杨二郎,虽不到二十,实在作风不大正派,见天出去吃酒耍乐,得一点钱就要胡乱花。”

“正巧那一日,听闻他跟人喝了大酒,去了个楼子里寻相好,不知怎的,那相好已经有客人了,他不肯,只在屋子门口闹,最后硬闯将进去,才瞧见床上竟是他那姐夫同他那相好光着抱着睡在一处。”

“他本就有酒,当场闹了一通,骂那姐夫没良心,姐姐在家生儿育女,当丈夫的在外头又花又酒,闹到后头,两人扭打在一处,最后他那姐夫实在打不过,衣服都来不及全捡就跑了,那杨二郎也回了姐姐姐夫铺子。”

“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隔天一早,元娘同她婆婆去开档口,进得后头一看,就见那魏杰一身都是血,躺在地上,胸前中了十几刀,杨二郎手中抓着带血凶器,脸上、身上也都是血,还坐在一旁地上,靠着椅子脚睡着了。”

“里正还没往上报,衙役就带着巡兵上了门,把杨二郎拿了去下狱,没几天就判了故意杀人,说是白日里起了冲突,必定心里有恨,手里又有凶器,凶器同伤痕合的很,屋子里也只他们两个。”

“杨二郎却是不服得很,他说自己没有杀人,前日另还有个人一桌吃饭,正是那先头布庄少当家的,说要为两人劝和,不知为什么,一觉醒来,那少当家的人不在了,屋子里却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