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明盛带着温湫穿过数条曲折的巷道，终于抵达秦府。
府前人影杂乱，火势虽已得到控制，仍有零星火舌窜动，映得每个人脸上明明暗暗。
秦川正指挥家丁灭火，一回头恰与澹明盛视线相撞，顿时怒目圆睁，几个大步跨过来，指着他鼻子吼道：
“是不是你放的火？我早就听说，凶手最爱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澹明盛有些无语：“我没那么无聊。”
“最好是！”秦川根本不听，嗓门又扬高几分，“你小子可千万别落我手里！要是叫我找到证据，非扒掉你一层皮不可！”
骂到一半，他忽又抬头望天，喃喃自语：“这鬼天色红得吓人，该不会要下雨？不行，我得叫秦淮年赶紧回来！”
秦川絮絮叨叨地说完，再一扭头，刚准备再和澹明盛发发牢骚，却发现对方早已不在原地，他顿时气得跺脚：
“我就知道！我跟你这家伙八字不合！”
澹明盛回到温湫身侧，低声道：
“他没在秦家，也没动秦家人，只是放火引我们前去，你说，小落究竟会在何处？”
温湫并未立即回答，她是追着那道冲天血柱才赶到这片空地的，可还不等她逼近，血柱便已消散无痕。
她望向城北，天际那片异样的红光正缓慢褪去，低头凝视脚边，她忽然轻声问：
“这是谁？”
澹明盛低头看去，才见暗处竟躺着一具尸体，他细看片刻，蹙眉摇头：
“有些面熟，但记不起名字。”
线索似乎就此中断，温湫亦陷入沉默。
“分头找吧。”她最终说道。
今夜注定漫长。
澹明盛沿长街向北行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天际仍泛着一层诡异的绯红，如血染薄纱笼罩全城。
温湫则向南搜寻，步履轻缓，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藏匿异常的角落。
沿途民居门窗紧锁，一片死寂。
行至第三条街时，她忽然顿住脚步，空气中飘来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温湫凝神静听，四周唯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但那血腥味却愈来愈浓，仿佛有生命般从门缝窗隙间丝丝渗出。
抬头辨认方位，她才发现自己竟又绕回秦府附近。
秦川仍在门口高声叫骂，对这边的动静毫无所觉。
温湫的视线落在一旁虚掩的木门上，指尖刚触及门板，门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她推门而入，骇人景象霎时撞入眼帘，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体，鲜血在砖石上蔓延成泊。
墙角蜷缩着一个孩童，双手死死捂着嘴，眼中盛满惊恐。
“别怕。”温湫将声音放得极轻，“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孩子却颤抖得更加厉害，断断续续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
“他、他回来了……因为我们当初没有帮他……所以他来报仇了……”
温湫眉头刚蹙，那孩子的身躯骤然僵直。
黑暗中，一双手毫无声息地探出，如毒蛇般爬上孩童单薄的肩膀，缓缓滑向脖颈。
温湫似有所感，眼底寒意凝结，缓缓抿紧唇，“澹落，你真要这样做吗？”
“他们没有灵力，连自保都是个问题，你的复仇对象，不该是他们。”
语未毕，一道寒光骤起，一柄长剑骤然穿透黑暗，也穿透了那孩童的胸膛。
温热的血溅在地上，孩子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澹落才慢条斯理地抽回长剑，自阴影中踱步而出，他浑身浴血，脸上却挂着一抹近乎愉悦的冷笑。
“可他们在能证明我家没有叛城的时候，也没有站出来啊。”
他声音轻柔，却字字浸着刻骨的恨意，“都是受过我家恩惠的人……却在我家受难之时，一个比一个逃得快。”
“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