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门答腊部落归附的消息传到巴达维亚时,萧如薰正陪着宋应星在冶炼厂查看新铸的铁器。通红的铁水从熔炉中倾泻而出,落在模具里发出“滋啦”声响,很快凝结成犁铧的形状,表面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大人,您看这犁铧,用的是苏门答腊送来的铁矿砂,含铁量比孟拱的还高,铸出来的铁器更耐用。”宋应星拿着刚冷却的犁铧,语气里满是自豪,“按这个产量,每月能造两千件铁器,除了换暹罗的稻米,还能分给归附的部落,让他们好好种地。”
萧如薰接过犁铧,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心中却泛起暖意。他想起苏门答腊部落派来的使者——那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穿着粗麻布袍,手里攥着染血的匕首,说部落常年被海盗侵扰,连种地都要提着刀,如今归附大明,终于能安心过日子了。
“让工匠们多造些镰刀和锄头,”萧如薰将犁铧递给身后的亲兵,“苏门答腊的土地肥沃,要是能让他们把荒地种起来,以后咱们的粮食就更不愁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造两百把腰刀,给部落的联防队送去,让他们也有能力抵御海盗。”
宋应星连连点头,转身去安排工匠。萧如薰则沿着冶炼厂的小路往回走,沿途的工人们见了他,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行礼,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这些工匠里,有大明来的老手艺人,也有归附的荷兰工匠、马来族青年,如今都在为南洋的根基出力。
刚回到城堡,赵忠就拿着封密信匆匆跑来,脸色有些凝重:“大人,京城来的密信,是孙大人的旧部送来的,说孙大人被软禁后,魏忠贤又派了个叫刘谨的太监来南洋,说是要‘巡查军政’,已经快到马六甲了。”
萧如薰接过密信,指尖划过信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写着“刘谨贪婪残暴,善构陷,望大人早做防备”。他将密信揉成一团,扔进火盆里,火焰“噼啪”一声将信纸吞噬,黑色的纸灰飘起,落在他的袖口上。
“刘谨……”萧如薰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之前东厂差官的嚣张模样,心中冷笑。魏忠贤派这么个人来,显然是想找借口夺他的兵权,甚至给他安上罪名。
“传我命令,”萧如薰转身对赵忠说,“让陈麟率‘镇远号’‘海晏号’去马六甲接应刘谨,表面上要恭敬,暗地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许他随意接触士兵和百姓;让张万邦把马六甲的通商账目整理好,若是刘谨要查,就给他看,但核心的粮储、兵力账目,绝不能让他碰。”
赵忠领命而去,萧如薰则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海面。夕阳渐渐落下,将海水染成一片血红,远处的战船剪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头守护海疆的巨兽。他知道,刘谨的到来,将是一场新的考验,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南洋的根基,不是一个太监就能轻易动摇的。
三日后,马六甲港迎来了刘谨的船队。八艘战船缓缓驶入港口,船头挂着东厂的旗帜,黑色的旗面上绣着狰狞的虎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刘谨穿着一身华丽的太监袍,戴着顶镶嵌宝石的帽子,在一群东厂番子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走下战船,眼神里满是傲慢。
陈麟按萧如薰的吩咐,上前迎接,语气恭敬却不失分寸:“刘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萧大人在巴达维亚处理要务,特派末将前来接应,已为公公备好住处和宴席。”
刘谨斜睨了陈麟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萧如薰倒是架子大,咱家奉魏公公之命来巡查,他竟敢不来迎接?”他顿了顿,又阴阳怪气地说,“听说萧大人在南洋打了几场胜仗,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咱家倒要看看,他这南洋的‘江山’,到底有多稳固。”
陈麟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依旧恭敬地说:“公公息怒,萧大人确实事务繁忙,等处理完手头的事,自会来拜见公公。”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公一路劳顿,先去歇息,宴席已经备好,都是南洋的特产,公公尝尝鲜。”
刘谨不情不愿地跟着陈麟去了住处,沿途的百姓和士兵见了他,都纷纷避开,眼神里满是警惕。刘谨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不满,暗自盘算着要给萧如薰找些麻烦,让他知道东厂的厉害。
当晚的宴席上,刘谨故意刁难,一会儿说菜不合口味,一会儿说酒不够好,还让陈麟陪他喝酒,试图灌醉陈麟,套取南洋的军政情况。陈麟早有防备,只以“军中禁酒”为由推脱,气得刘谨摔了酒杯,宴席不欢而散。
次日一早,刘谨就带着东厂番子去了马六甲的粮仓和火药库,借口“巡查”,四处翻找毛病。粮仓的守将按萧如薰的吩咐,只让他看了表面的粮囤,核心的账目和粮储情况,一概不让他碰;火药库的守将更是直接以“军事重地,闲人免进”为由,将他拦在了门外。
“反了!反了!”刘谨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守将的鼻子骂道,“咱家奉魏公公之命来巡查,你们竟敢阻拦?信不信咱家奏请皇上,把你们都斩了!”
守将却丝毫不惧,挺直腰板说:“公公息怒,这是萧大人的命令,末将只是按令行事。若是公公不满,可以去巴达维亚找萧大人理论。”
刘谨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带着番子悻悻离去。他知道,萧如薰在南洋的威望极高,士兵们都听他的,自己若是强行闹事,怕是讨不到好果子吃。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只能在马六甲继续磨蹭,寻找机会给萧如薰安上罪名。
与此同时,巴达维亚的萧如薰正忙着与苏门答腊的部落首领会面。五个部落首领穿着崭新的丝绸长袍,手里捧着贡品,恭敬地向萧如薰行礼:“萧大人,我等愿归附大明,年年缴纳贡赋,只求大人能帮我们抵御海盗,让我们的百姓能安心过日子。”
萧如薰扶起他们,笑着说:“各位首领放心,既然你们归附大明,大明就会保护你们。我已经派了五百名士兵,带着鸟铳和火炮,去苏门答腊协助你们组建联防队,以后再有海盗来犯,咱们一起对付他们!”
部落首领们听了,纷纷大喜过望,对着萧如薰连连道谢。萧如薰又与他们签订了合约,规定大明每年向他们提供铁器和种子,他们则每年向大明缴纳胡椒、檀香木等特产,双方互利共赢。
就在萧如薰与部落首领们庆祝合作时,陈麟派人送来消息,说刘谨在马六甲找不到毛病,又想去巴达维亚找萧如薰的麻烦,已经带着番子往巴达维亚来了。
萧如薰放下酒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刘谨这趟南洋之行,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有南洋的将士和百姓支持,有稳固的军政和通商根基,就算刘谨带来再多的麻烦,他也有信心应对。
“传我命令,”萧如薰对赵忠说,“让巴达维亚的守军加强戒备,所有军政要地,都派专人看守;让张万邦准备好通商的账目和与部落的合约,若是刘谨问起,就给他看,让他知道咱们在南洋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事;另外,通知宋应星,新造的‘海晏号’战船已经试航成功,让他尽快组建新的水师舰队,增强南洋的防御力量。”
赵忠领命而去,萧如薰则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海面。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战船正在训练,炮声阵阵,回荡在南洋的上空。他知道,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但他有信心,凭借着在南洋打下的根基,一定能守住这片海疆,让大明的旗帜,永远飘扬在这片蔚蓝的海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