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周安在自家院子里教周来福、周墨轩几个孩子读《论语》,门外忽然闹哄哄的。
周安抬头一看,是周大柱领着几个周家村的老辈人来了。
他们提着鸡鸭鱼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局促地站在门口。
“几位这是……”周安放下手里的书。
一看见周安,周大柱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周秀才,当初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是我们瞎了眼,今天特地来给您赔罪。”
后面几个人也跟着跪倒,嘴里一声声地道着歉。
周安心里冷笑。
他们偏偏挑这大太阳底下、人来人往的门口跪下,打的啥主意谁看不出来。
周安觉得他们真是又蠢又好笑。
要是他们老老实实认个错,他周安也不是那种揪着不放的小心眼。
可他们偏要耍这种心眼子。
想拿捏他。
门儿都没有。
周安面上客客气气地过去扶他们起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必这样。”
不能明着撕破脸,那就暗地里防着点。
周大柱爬起来,赶紧顺着杆子爬:“周秀才,咱们毕竟同根同源……”
周安听了觉得更可笑:“我在清水村住得挺好挺自在……”他们居然还想着他不计前嫌,回周家村去。
这是真把他当成没脾气的烂好人了么。
周安真想问问他们。
周大柱急急地反驳:“可那终究不是一个姓……”
正说着,秦里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像护自家宝贝似的把周安挡在身后:“胡说八道。有啥事跟我说。”
他不由分说,推着搡着就把周家村来的几个人给拉走了。
周家村的人还想赖着不走,但秦里正带来的壮劳力可不管那么多,硬拖着他们走了。
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周翠忍不住骂了句:“真不要脸。”
周墨轩几个孩子也使劲点头。
周安回头对孩子们说:“过几天我就要去县学念书了,到时候可没空再教你们,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学。”
靠着秀才的功名,再加上宁县令是他亲家这层关系,周安顺顺当当地进了县学。
这天,周安对着书桌上的纸笔发愁。他在写一道考题,题目是“说说漕运的好处坏处”。
他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总是不满意。
“周伯父,您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洛晨凑过来开他玩笑。
周安叹了口气:“这漕运的事,我知道的实在不多,见识太浅……”
洛晨眼睛一亮:“纪浩然不是说过吗,有不懂的可以问他家老爷子。”
周安摆摆手:“人家可能就是随口一句客气话……”
话刚说出口,周安猛地回过味来——像纪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怎么会随便说客气话。
既然说了,那肯定是得了家里长辈点头的。
第二天,周安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带着写好的策论去了纪府。
正巧在门口碰上了刚回府的纪浩然。
“周秀才?”纪浩然有点意外。
周安恭敬地行了个礼:“纪公子,在下写了篇关于漕运的策论,心里实在没底,斗胆想请老太爷指点一二……”
“稍等,”纪浩然让人进去通报。
在客厅里等着的时候,两人聊了会儿天,还挺投缘。
不一会儿,小厮来请。
周安跟着进了书房,纪老太爷正在那儿练字。
“这就是你提过的周安?”老太爷上下打量着他。
周安双手作揖:“学生冒昧打扰,恳请老太爷指点。”
老太爷接过策论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段说:“这里说得太浅了,漕运的问题,根子在管事的官员身上。我给你举个实在的例子……”
一老一少就这么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太阳都快落山了。
临走时,老太爷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听说你跟苏瑾然认识?”
周安一愣:“只是偶然见过一面……”
老太爷捋着胡子笑了:“瑾然前些日子写信回来,还特意提起你,说你人品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周安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为啥能进得了纪家的门。
原来是苏瑾然在背后帮他说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