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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省城的大城墙终于出现在眼前。

城门口人山人海,挤得满满当当,全是来考试的读书人。

“我的天……”洛晨眼睛瞪得溜圆,“咋这么多人?”

纪浩然脸色也很不好看:“听说今年考生比往年多了至少三成。”

周安整了整衣服领子,深深吸了口气。

“得先找个地方住下,”周安说,“我听说贡院边上的客栈早就住满了。”

纪浩然笑了笑:“不用担心。”

三人进了城,街道两边小贩的叫卖声吵吵嚷嚷。

纪浩然带着他们拐进一条安静的小胡同,在一座挺漂亮的院子前停下:“就这儿了,离贡院很近。”

周安心里暗暗感叹,这有背景就是好啊。

安顿好之后,三个人就一头扎进书本里,拼命读书。

周安仔细翻看着以前考中的人写的那些好卷子

“周大哥,”洛晨凑过来问,“《孟子》里这段注解是啥意思……”

周安耐心地给他讲:“‘民为贵’这一章,关键是‘得乎丘民而为天子’这句,可以结合现在朝廷减税的政策来说……”

纪浩然端着茶走进来:“周兄说得对。不过乡试更看重对经典本身的理解和功底,最好多引用一些权威的注解。”

三个人一直讨论到天都黑了。

吃饭的时候,纪浩然问:“周兄,你猜这次考试会出什么题?”

周安想了想:“最近朝廷很重视修水利,可能会考治水。边关军饷的事儿也是热门话题……”

“嘘——”纪浩然赶紧打断他,“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离考试还有三天,纪浩然要去参加一个读书人的聚会。

“周兄,你真不去?”纪浩然在门口问。

周安摇摇头:“我得安心读书,洛晨,你也别去了。”

洛晨心里痒痒的,但也知道轻重,就留下来用功。

天刚擦黑,院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纪浩然脸色铁青地冲进来,袖子上还沾着茶渍。

“怎么了?”周安放下书。

纪浩然气得直咬牙:“有人在我茶里下药,幸亏有同窗提醒我……”

“要紧吗?”周安赶紧问。

“就沾了沾嘴唇,”纪浩然坐下,手还有点发抖。

洛晨一听就火了,拍桌子就要往外冲:“我去找他们算账。”

“站住,”周安厉声喝住他,“快考试了,别惹事。”他又问纪浩然,“这事报官吗?”

纪浩然冷笑一声:“没凭没据的,报了官反倒显得咱们小题大做,这笔账,我先记下了。”

夜深了,周安披上衣服来到纪浩然的房间。

“还没睡?”周安轻声问。

纪浩然靠在床头,脸色还是不好:“睡不着,那杯茶……我亲眼看见是钱家的下人端给我的。”

周安皱起眉头:“钱家?钱怀仁?”

“对。”纪浩然冷笑,“就是那个钱怀仁,去年刚中的举人。我爹之前弹劾过他爹钱侍郎,他们这是想断我的前程。”

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周安赶紧把窗户关严实:“这几天咱们仨别分开,考试最重要,安全第一。”

三天后的一大清早,三个人提着考试用的篮子往贡院走。

“少说话。”纪浩然冷着脸提醒。

贡院外面排着长长的队。

周安注意到几个穿着绸缎衣服的书生正往他们这边看,眼神很不友好。

“别理他们。”纪浩然压低声音说。

周安又把考篮里的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新毛笔、上好的墨、防水的考袋……每一样都再三确认没问题。

“你俩也再检查一遍。”周安嘱咐道。

贡院门口人挤人,汗味儿、土腥味儿、墨汁味儿混在一块儿,熏得人脑瓜子疼。

衙役扯着嗓子喊:“排好队,排好队。”

周安他们三个被挤在队伍中间。

前面一个瘦高个儿扭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了吗?今年查得可邪乎了,馒头掰开看,鞋底都得掀开捏。”

洛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真…真这么严?”

纪浩然哼了一声:“不严点?怎么抓那些在砚台芯里刻字、往蜡烛里塞纸条的老鼠。”

队伍挪动得很慢。

终于轮到他们了。

衙役板着脸,一把夺过周安的考篮,兜底一掀,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撒在地上。

他那像铁耙子一样的手在东西里一顿乱翻乱掏。

“脱鞋。”衙役吼道。

周安赶紧把鞋脱了。

衙役抄起他的鞋,使劲掰开鞋底,又抠又捏。

折腾了好半天,啥也没找着,才把鞋甩给他。

穿过大门,周安按照牌子上的号,找到了自己的“号舍”——那是一个砖头砌的小笼子,宽只有三尺,深六尺,三面是灰砖墙,前面是敞开的。

里面就一块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木板,白天当桌子,晚上当床铺。

周安咧了咧嘴,掏出一块旧布,蘸了点水,使劲擦那块板子。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的文章。

题目纸发下来,周安眯眼一看,心里乐开了花——这题他有把握。

他刚铺好纸,磨好墨,拿起笔蘸了墨汁,远处突然炸起一声怒吼:“抓到一个夹带的。”

几个监考官围住一个号舍,从里面拽出来一个脸都吓白了的考生。

他藏的绸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周安缩了缩脖子,赶紧低下头,专心写自己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