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着回到小院。
刚换好衣裳,就听见外头锣鼓喧天。
“捷报——”六个穿红着绿的差役冲进院子,为首的举着金花帖子高喊:“捷报贵府老爷周讳安高中戊辰科会试第二十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周铁根慌慌张塞过去个沉甸甸的红包。
差役们眉开眼笑,又敲了阵锣才走。
“恭喜周老爷,”小羽连连作揖。
这动静闹得大,巷子里其他住户也都来道喜。
小羽和周铁根忙前忙后应付,有些还得周安亲自接待。
忙活了好一阵,院里才安静下来。
“可算消停了。”周安揉着笑僵的脸,瘫在椅子上,“你们也歇会儿。”
见周铁根和小羽忙出一头汗,周安关切道:“都坐下喝口茶。”
周铁根却一抹汗就往屋里跑:“爹,我得赶紧给弟弟妹妹写信报喜。”
“官府会递消息的,不急这一时...”周安话没说完,儿子已经跑没影了。
歇了会儿,他也跟了过去。
周铁根伏在案前,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
“爹,这信咋写啊...”周安正理着朝服,笑道:“就写'侥幸中了会试第二十三名',让你大哥把消息告诉秦里正,再给周原、周正两家送个信。”
“好嘞,”周铁根突然压低声音,“那...宁家要不要也送一份?”
周安手上动作一顿,想起宁夫人那副嘴脸,玩味地笑了:“不必,官府会有公文,他们自会知晓。”
打脸,得让对方自己凑上来才够响。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响。小羽快步迎出去:“少爷回来了。”
苏瑾然风尘仆仆迈进院子,官袍下摆沾着灰点。
一见面就拱手:“谨之,恭喜。”“多亏子渊兄...”
“进屋说。”
苏瑾然瞥了眼窗外,小羽正提着灯笼在廊下走动。
烛光摇曳,映得苏瑾然眉宇间的疲惫愈发明显。
他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卷《时政录》,低声道:“谨之,今日廷议出了件大事。”周安会意,立即关严门窗。
苏瑾然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几道:“北疆大捷后,圣上要改制。原定的'府-州-县'三级要改,新收复的地界设'路-州-县'。”
周安瞳孔一缩。去年朝廷才收复沦陷百年的北疆三路,改制来得太快。
“今日文华殿上,六部堂官吵翻了天。”
苏瑾然声音压得更低,“户部说钱粮不够,兵部说驻防难调,吏部更是跳脚——哪来那么多官补新衙门?”
周安若有所思。这改制看着简单,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要紧的是这个。”苏瑾然在桌上重重一点,“圣上要开'特科',直接派往新复之地任职。”
周安心头一跳。特科意味着不用候补,直接授实职。
但新复之地民情复杂,改制又乱,风险极大。
“三日后殿试,策论必涉此事。”苏瑾然目光灼灼,“我在兵部有同年。记住,北疆最要紧的是屯田。自前朝失守,水利尽毁,良田变荒漠。若能在此处着墨...”
话未说完,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苏瑾然立即噤声,等声音远去才继续:“张阁老主张'以军屯田',但圣上嫌慢;林尚书提议'募民实边',又被斥为劳民伤财。”
周安郑重拱手:“子渊兄大恩,周安没齿难忘。”
“说这些做什么。”
苏瑾然摆摆手,“眼下你最要紧的是殿试。对了,明日要去礼部学礼仪。”
周安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