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安顿下没多久,有人敲响房门。
推门一看,杜红菱一身小厮装扮,猫腰闪身进来,“姐夫哥!”
我问你怎么来了?
杜红菱道,“我寻思你要出门,没人照顾沐雨,我便偷摸寻了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放心,没有尾巴!”
沐雨蜷在榻上,呼吸轻得像只小猫。
后日便是杜镇原的下葬仪式,时间紧迫,需争分夺秒;放她一人在此,无异羊入虎口。
三位师兄在东海鞭长莫及,青州城内,唯一能信得过的便是杜红菱了。
有她这个六品高手守着,我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动了!
我交代了几句,离开了同和客栈。
……
三更时分,我潜入了青州监。
曾经我在这里自由出入,没想到今夜竟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这里。
赵举公署在后院第三进,这里也曾是赵无眠的公署,门口没有守卫,正要撬门而入,猛地察觉到上面有天道真气流动,心中猛然一惊。
原来镇武司在上面设了阵法禁制!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蜂巢丹田内天机笔毫转动,指尖一丝真气流转,模拟出了与阵法同源的天道真气,紧接着一道离火真气将锁蚀出一个孔洞!
吧嗒!
门锁打开,我闪身滑进赵举的公署!
与赵无眠治下那如同武库般冷硬、只码放镇武税典的公署判若云泥,房间内堆满了名贵的瓷器、玉雕、鎏金珊瑚等物件儿,好些连封箱都未拆开,散发着满满的铜臭味。
我快步上前,指尖抚过光滑桌面,在案几侧下方一处极其隐蔽的凹槽处微微用力。
只听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一个镶嵌在桌面下、覆盖着尘微石的暗格滑开。
这是镇武司监正存放机密文件的暗格,以前我见赵无眠也曾开启过。
我试图开启时,下浮现出细密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蜿蜒流动,牢牢锁死了暗格!
我心中一凛,这个暗格得用赵举的税纹真气激发才能解开。
我立刻收手,目光锐利地扫向公署窗外。
后院更深处,赵举日常起居的卧房灯火已熄,但屋外两队镇武税吏交叉巡逻。
我翻窗而出,身形如狸猫般轻盈,借着檐角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攀上冰冷的屋顶。
青州监后院的格局早已烂熟于心,我沿着屋脊的凹陷处潜行。
屋顶的瓦片在丹田内真气的精准控制下,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下方,两队守卫的巡逻轨迹早已印入脑海。
手中早已准备好一包“三更倒”,此药无色无味,遇热即化,是二师兄的得意之作。
等了一刻钟,就在两队守卫在院角错身而过之时,指尖轻弹,一缕精纯柔和的离火真气包裹着药包,悄无声息地落入赵举卧房。
“三更倒”化作一股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淡烟,迅速弥漫开来。
我屏息凝神,心中默数。
十息……二十息……
屋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鼾声,连原本若有若无的武者气息也彻底沉寂下去。
成了!
下方巡逻的守卫再次转回,脚步声渐近。
趁着下一队守卫刚刚背向而行的空档,我身形如鬼魅般滑下屋顶,落在窗下。
指尖再次凝聚一丝离火真气,精准地熔断了窗栓内部的铜舌,轻轻一推,窗户无声洞开。
赵举四仰八叉地躺在宽大的床榻上,鼾声如雷,双目紧闭,面色潮红,他浑身酒气浓重,床边散落着几个空酒壶。
目标就在眼前。下一步,便是取他一丝本源的真气!
就在接触他的刹那,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从赵举体内反冲而出,激得他皮肤下血纹一闪而逝。
这绝非镇武司正统路数!
怀中玉佩骤热,眼前倏地出现一行字:
“镇武司青州监监正,血刀门代号:影子!”
血刀门!四大魔教之一的血刀门!
他竟然潜伏在镇武司,还爬到了监正之位!
这发现如惊雷炸响,意外更带来一丝冰冷的惊喜,原来杜家之祸,根子竟在此处!
时间紧迫,强压心潮翻涌,双蛇玉佩已读取了他的税纹。
确认守卫恰好转身,身影如烟,翻窗而出,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公署暗格之前。
……
暗格打开:几封火漆密信、一叠厚厚银票,赫然盖着杜家朱印!还有一本蓝皮账簿。
无暇细看,一股脑卷入怀中。
目光再次扫过室内,案头那只沉甸甸的貔貅金镇纸在幽光下格外刺眼。
我冷笑一声,顺手抄起塞入衣襟,权当利息。
临行,瞥见书案笔墨,心念急转,提笔蘸饱浓墨,在雪白墙壁上挥毫留下五个淋漓大字:
“神偷我来也!”
待做完这一切,我翻窗融入夜色,只留一室狼藉与那挑衅的墨宝。
……
回到客栈,杜红菱焦急地迎了上来,“如何?”
“搞定!”
我压低声音,迅速将怀中物事摊在桌上。
烛光下,那叠盖着杜家殷红印章的五万两银票、蓝皮账簿和几封火漆密信格外刺眼。
“五万两,全是杜家的票号!”
杜红菱倒抽一口凉气,眼中恨意翻涌,“有这些,赵举那狗贼百口莫辩!”
我快速拆开最紧要那封密函,里面是秦权的密令:“……青州事杂,然淮州未净之源犹可为鉴。江氏所涉冗务,当循旧例加压,务求自溃”。
未竟之事?旧例?加压?
我心中震怒,握紧了双拳。
这分明是要借赵举这把刀,逼我在青州走投无路!
杜红菱目中露出几分惊恐,“当真是秦权……的命令?”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以秦权的滔天权势,别说是青州首富,就算大明王朝的首富,只要被他盯上,都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命运!
“他是冲我来的,你们只是殃及池鱼!”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迅速盘算着眼下形势。
手中的这些证据,对付秦权显然不够,但对付赵举,却已是绰绰有余。
尤其赵举血刀门的身份,只怕高高在上的秦掌司,也未必知道。
这也就解释了,当初在淮州城,许多镇武司行动,不死宗都能提前知晓。
只怕他们早已暗通曲款了。
窗外天色灰蒙,东方渐明。
昨夜公署墙上的墨宝,此刻想必已如烧红的烙铁,烫在赵举心上。
“打草惊蛇,他必如困兽。”
我看向杜红菱,语气凝重:“接下来,才是真章。赵举失了账册密令,身份又可能暴露,定会疯狂反扑,或逃或搏,必有雷霆手段。”
还有一天时间,赵举也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