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墙上那串编号“217”还在闪烁,林晚已经转身走向科研区。她没有停留,脚步穿过主控室与技术走廊的衔接通道,指尖在权限面板上一划而过,门禁应声开启。
科研临时指挥站内,三名骨干研究员围在终端前,屏幕上的实验数据不断刷新,却始终卡在同一个节点。其中一人反复调出神经反馈装置的能量曲线图,另一人盯着材料供给进度条皱眉,第三人则低头记录着什么,笔尖几乎要戳穿纸面。
林晚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说话。她缓步走近,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当视线与第一人相接时,她悄然开启“心灵洞察之镜”。对方脑海中浮现的是昨夜防御系统启动时的画面——能量峰值被瞬间压制,仿佛有一层无形屏障挡在信号前方。他想复现那一刻的机制,但每一次模拟都差了毫厘。
第二人心里翻腾的是资源问题。稀有传感材料只够支撑一次全功率测试,若再失败,后续验证将彻底停滞。他不敢上报短缺情况,怕被视为能力不足。
第三人的情绪最复杂。他想起自己负责调试的接口曾在战斗中短暂失联,虽然后来恢复了,但他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操作留下了漏洞。这种念头像根刺,越藏越深。
林晚收回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问题不在技术本身。
“你们都在试图还原过去。”她说,“但敌人不是靠复制赢的。”
三人抬头看她。
“他们研究我们怎么运作,然后找出断点。”林晚走到主屏幕前,调出东区变电站技术人员动作同步化的录像片段,“这些人不是被控制,而是被引导。他们的行为模式被某种频率悄悄调整过。”
“你是说……对方用的是心理干预?”一名研究员问。
“不完全是。”林晚摇头,“是技术和行为逻辑的结合。他们不需要完全理解我们的系统,只要找到规律,就能预判反应路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所以,我们不该忙着造新设备。”她继续说,“而是先弄清楚,他们的技术依赖什么条件才能生效。”
“比如?”另一人追问。
“比如屏蔽‘心灵感知’的能力,不可能无代价运行。”林晚指向数据流中一段微弱的波动,“每次我靠近可疑区域,能力失效前都会出现极短暂的干扰信号。这说明他们的装置在主动对抗,而不是被动隐藏。”
“那就是有迹可循。”第三位研究员抬起头,眼神亮了些。
“对。”林晚点头,“他们怕被看穿,才会设防。既然设防,就有边界。我们要做的,是画出这个边界的轮廓。”
她转身拿起白板笔,在空白区域迅速勾勒出一个三层结构模型。“第一层,收集所有异常信号接入的时间、位置和环境参数;第二层,比对当时系统内部人员的行为变化;第三层,结合‘心灵激发’事件中的能量残留数据,反推装置运行所需的最低阈值。”
“你是想用行为数据倒推技术参数?”有人低声重复。
“没错。”林晚写下三个关键词:延迟、周期、触发条件,“我们不一定要立刻破解原理,但可以先建立它的运行画像。一旦掌握规律,哪怕不能正面对抗,也能提前规避。”
话音落下,终端提示音响起。老陈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你要的数据包已传输到位。七十二小时内全部异常日志,包括未标记的微波频段波动记录,都打包送过去了。”
“收到。”林晚回应,随即看向团队,“现在需要有人牵头整合这些非结构化数据,做初步分类建模。”
没人立刻接话。几双眼睛互相看了看。
“担心算力不够?”她问。
“不只是算力。”先前那位执念于复现防御机制的研究员开口,“这种方法太陌生。我们习惯从硬件入手,突然转到行为分析,不知道该从哪切入。”
林晚沉默两秒,走回终端旁,调出一段历史监控视频。画面里,一名技术人员在信号塔附近停留了不到半分钟,期间没有任何设备操作,但就在他离开后十分钟,系统出现了第一次感知屏蔽。
“这个人没做任何事。”她说,“但他经过的地方,信号开始畸变。为什么?因为他身上带着激活装置的信标。而这个信标,只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响应。”
她停顿了一下:“敌人也在试错。他们不知道哪些节点重要,只能一个个试探。我们比他们强的地方,是我们知道自己系统的脉络。只要开始追踪他们的试探节奏,迟早能反咬一口。”
房间里的气氛变了。
一位研究员站起来,打开个人终端:“我可以先做时间轴对齐,把所有异常事件按地理分布和发生顺序排出来。”
“我来处理信号特征提取。”另一位跟着响应,“虽然没见过这种波形,但至少能分出类别。”
林晚看着他们重新投入工作,转身拨通通讯:“老陈,申请临时开放b级数据分析权限给科研组,时限十二小时。”
“批准。”老陈回答得干脆,“我已经让工程组把查获的传感芯片送往实验室,物理结构报告半小时后出炉。”
“等报告一到,直接同步进来。”
她挂断通讯,正准备查看最新进度,忽然注意到白板角落还留着一句话——那是刚才某位研究员写下的公式残片,原本是用来计算能量衰减率的,但现在看来,如果替换其中一个变量,或许能用于预测信号屏蔽的持续时间。
她拿起笔,在原式下方改写了几项参数。
“等等。”她叫住正要离开的一名研究员,“把这个模型先暂停。我想试试另一种推导方式。”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在白板上快速演算。新的函数关系逐渐成形,连接起信号强度、人员活动密度和系统响应速度三个维度。
“如果我们假设,对方的技术依赖于捕捉我们的决策惯性……”林晚一边写一边说,“那么每次我们改变应对节奏,他们的屏蔽效率就会下降。”
“你是说,混乱反而是一种防御?”有人问。
“不是混乱,是不可预测性。”她纠正道,“就像刚才那个工程队签名,他们以为流程闭环就万无一失,但我们正是从签名和设备编号的关联中发现了破绽。他们擅长模仿形式,但抓不住本质变化。”
她合上笔盖,看向众人:“接下来,我们需要故意制造几次非常规响应。比如在没有警报的情况下突然切断某个区域的外部链接,或者让一组技术人员按随机路径巡检。”
“这是在钓鱼?”
“是在教他们学错东西。”林晚说,“让他们以为掌握了规律,其实我们已经在换规则。”
一名研究员忽然笑了下:“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真能屏蔽你的感知能力,看到的也只是我们想让他们看见的假象。”
“正是如此。”
林晚走到窗边,望向远处正在拆除可疑设备的工程小组。阳光照在金属外壳上,反射出斑驳的光影。
她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我们现在不是在追赶对手,是在设计他们的下一步。”
科研室内的终端陆续加载新数据流,屏幕上跳动着从未见过的分析界面。一名研究员已经开始编写行为模式识别脚本,另一人则联系后勤确认备用电源切换方案。
林晚站在白板前,手指轻点刚刚完成的模型图示。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尚未填完的变量框上,里面应该填入下一个测试点的位置。
她拿起笔,正要写下坐标。